半晌后,拓跋燕然规规矩矩对着墓碑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向元望伸手,后者将木盒递过去,他捧着木盒走至坡前,伫立片刻,双手往半空一洒。

一蓬骨灰纷纷扬扬,飘逝于空中。

“……家祖在天有灵,”拓跋燕然喃喃道:“孙儿今日遂您遗愿,带您魂魄归乡。”

夏牧久久凝望着他的背影。

所以这拓跋燕然,究竟是何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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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中,拓跋燕然又恢复了话痨本性,和随从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无关痛痒的事,至于墓中是谁,没有人问,他也只字不提。

夏牧从只言片语的描述中得到些信息,只知道两年前拓跋燕然便遣元望私入燕国,找到墓址后便就近寻了户人家,给了些钱让人看管墓地及定期修葺,这次是他头一回来,想来以他的身份也多有不便。

马儿识途,来的时候策马奔腾,回的时候信马由缰,也不知是不是拓跋燕然故意使然,总之夏牧好受了许多。元望又教了她一些驭马的小窍门,实际操练一番,她的骑术倒也增进不少。

中途走走停停,又就着带来的吃食用了午膳,待望见昌黎城的城门时,时辰也已接近卯时三刻了。

靠近护城河时,旁边许多兵丁清出了一大片空地,周遭围了不少百姓指指点点,因为进城的人多,几人牵马过桥,跟在后边的夏牧就听见时不时的议论声。

“多水灵的女娃,造孽啊……”

“听说前几日城里死了好多人,晚上拉尸首的大车足足有十几辆……”

“可不就是,我婆姨家的男人就是拉车的,听他说还有好些个女娃,连几岁的孩子都有……”

“我怎么听到说是宫里出了事……”

“嘘,别瞎打听,你想掉脑袋吗?”

“唉,这皇上一死,太平日子怕是要到头喽……”

夏牧初时还没怎么在意,听到说宫里宫里的,她留了个心眼儿,便把缰绳塞到元望手里示意他们先过桥,自己往人堆里挤进去。

这时城门洞前站着几个人,中间一个中年文士一眼望见了打头的拓跋燕然,于是便恭敬的上来说话,拓跋燕然正与之寒暄,又听元望过来附在耳边说了几句,他回首望了望,只见人头攒动的已经看不到夏牧了,便与那文士边叙谈边步入城门。

这边的夏牧还不知道拓跋燕然的去向,她挤入人群本想着看一眼就走,可场中的情景却让她脑海里轰的一下炸开,心头狂跳不已!

一个布衣蓝裙的女子双手被绑、奄奄一息的吊在数米高的木桩上,散乱的鬓发半掩着她低垂的脸颊,身上到处是伤痕,衣裙破损,血迹斑斑。

旁边站着一个兵士手持长鞭,随手一鞭抽在她身上便带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女子娇弱的身躯像被暴雨摧残的浮萍一样,可她却连哼声都没有,只是身体被抽打得微微晃动,渗出的鲜血把纯白的袜子染得殷红。

“啪!———啪!”

夏牧的瞳仁缩得如针尖一般。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此刻应该在吴家集等着她去会合的岑晚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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