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请着甲。”李辅国小心翼翼地哀求着:“既然太子决意对阵,怕有混战,太子要需甲完备,也是防万一。”

“着什么甲,防什么万一?禁军乃近卫,打不过那帮种地的府兵吗!他刘玄佐只是个县尉一样的东西,他岂是什么当世名将?!”李亨一鞭抽在坐骑上,破口大骂。

李辅国无奈,只能连连颔首,苦着脸吩咐周边侍卫一定要护好太子。

旁边的李倓丧气垂头,双手无处安放,羞恼到嘴唇都要咬出血来。

他率领五百禁军袭击刘备大营,刘备却在营中放火设伏,杀得他大败而归。

要不是刘备只顾着抢掠他们的马匹、兵器,他建宁王开场就要被活捉了。

李倓深感委屈,诉道:

“刘玄佐心思阴沉,阴狠毒辣,设此计埋伏于我,我不服,恳父王再给孩儿一个机会,孩儿定将其头颅献于父王。”

“我要他头颅作甚,我要的是那杨国忠的头颅!”李亨发泄完,见李倓眼角带泪,言语恳切,心里也是一软,嘱咐道:“等会你为先锋,却不可再轻敌大意。”

“诺!”

李倓向来果敢神勇,善于骑射,他一手揣起一把紫衫木鹿筋角弓,带头领着大军向前进发!

再往前,已经清晰可见河南府兵的旗帜,两支大军已经相隔不到二百步,太子这边不断以“诛杨国忠讨饷”之名,裹挟了众多禁军,声势几乎浩大了一倍。

李倓一马当先,冲到对面阵前喊道:“杨国忠专横跋扈,意图谋反,太子怜禁军困苦,杀杨国忠,清君侧!”

随着他身先士卒,身后士卒纷纷大喊:

“杀杨国忠!杀杨国忠!”

“清君侧!清君侧!”

……

这些喊声直上云霄,越来越多的禁军赶了过来,加入了到了太子一侧。

而陈玄礼这方,诸将与士卒也都开始动摇,人心变动,形势一下子岌岌可危,只靠着刘玄佐的五百府兵撑着场面,作着防守之势。

而此时,馆驿的大门洞开,几个人冲出,严天石手捧一张蚕丝绫金色锦织,骑马冲到两军阵前,他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太子李亨听令,圣上有旨!”

他这一声竟然让周围安静了下来。

严天石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手上金色锦织,用尽全部力气大声喊道:

“皇帝敕谕!太子何在!”

“轰!”此时恰巧有惊雷炸起,照亮了李亨阴晴不定的脸,他策马向前,旁边阻拦的人被他挥手喝退。

还是一身绸缎中衣的太子骑马站在队列前方,昂首而立说道:“我是大唐储副李亨!”

此旨意可能对他不利,但他还是选择争锋相对,没有丝毫逃避。

严天石开始宣读旨意:

“肇有皇王,司牧黎庶;维皇立国,副以储君……储君者,保绥家邦,安固后嗣者也!”

“……朕纂承洪业,钦奉宝图,夜分不寝,日昃忘倦,然皇太子亨,邪僻是蹈,仁义蔑闻,居邪心而违朕命,勾内宦袁思艺而窥宫闱!”

“胡言乱语!众将听令,随我……”李倓听言英俊的脸变得极度急切扭曲,他打算直接率兵掩杀而上,撕了严天石这张狗嘴。

“让他继续!”李亨突然大喝,他一人策马在前,没人看清他的正脸。

电闪雷鸣,震耳欲聋,狂风呼啸,大军的旗帜都被吹得东倒西歪,朝着各自不同的方向——就如同这对天家父子,他们现在就在一个十字路口,要替这个帝国作出选择。

今日之后,或许就是帝国的内战,大唐盛世之荣光自今日起再也不在,往后的几百年,九州陆沉,浮尸百万,流血千里,无数人痛苦哀嚎着。

但这对天家父子不在乎。

为了那座尊位,万物皆可杀。

严天石瞥了一眼仿佛在阴影中的李亨,继续大声朗道:

“然朕受命上帝,为人父母,凡在苍生,皆存抚育,况乎冢嗣。朕一念至此,深增惭叹,愿恕太子瑕衅,倍加训诱。选名德以为师保,择端士以任宫僚。”

“朕盼其终有一日守器纂统,承七庙之重;入监出抚,当四海之寄。”

“宜令悔改,俾尔行事。”

严天石双手捧起圣旨,脸色复杂道:“皇太子,接旨吧。”

太子军中一片沉默,都怔怔看着李亨的背影,这道圣旨虽有训斥之意,但却并无处罚,只要太子接旨,好像一切便又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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