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势压迫之下,裴知雪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平静了下来。不,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激荡了起来,如同潮汐伴着引力缓缓退去,可早晚它将汹涌的再次冲起,将一切统统吞没。

紫金虚影缓缓抬起了手,他的双手持握着那柄龙首含珠的金色巨剑,而他更远的身后,那里宏大的紫微殿伴着整片金光闪闪的宫殿飞起,如同一方新的山印,只不过其上是檐牙雕琢的琼楼玉宇。

随着那柄巨剑的抬起,那座幻化而来的宫殿群也浮到裴知雪的正前方,似乎随时会像那方山印一般镇压而来。

裴知雪看着高悬在天的巨大宫殿虚影,浑身的精元迟滞难行,她似乎一瞬间被打回成了普通人,再难调动丝毫法力,甚至连控剑都做不到了,那本来垂在紫金虚影头顶的青紫色长剑被宫殿拘束着悬到了她的头顶,仅仅几寸之隔,就好像它本来就在那里。不光如此,就连周围的大势压迫都如有实质,就仿佛她一人面对着曾经那座威震天下的姜氏王朝。

感受着体内的滞涩和周围的如芒似刺的压迫,裴知雪忽然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雨花楼楼主,当真是天大的笑话,所谓的降雨祛祸,落花赐福,如今倒是要死在这里了,朋友叔侄竟没一个能站在她身旁的,独独留她自己去对这大势,念头及此她“噗嗤”笑出了声,她的脑海里响起了三流道士怀远的一句话,“修道而来多少秋,声名利禄付东流”她当时只觉得不伦不类,此刻倒是忽然觉得真是一语中的。

“这不就是你要的机缘吗?”裴知雪嘴角微翘,低声喃喃。

她向天空伸手,任由那柄锋锐无匹的青紫长剑割伤她的手掌,长剑剑身铭刻的“如烟”二字光芒闪烁,青紫之中带上了丝丝鲜艳的殷红。剑身颤抖,如在哀鸣。

巨大的金色宫殿随着长剑一起下压,仿佛是被拽了下来,或者是长剑被砸了下来。

裴知雪的颈骨发出噼啪的脆响,肩膀也跟着嘎达嘎达声音不断,连抓住剑刃的手都忍不住轻微颤抖,好像随时都会无力的低垂下去。

她的胸腔起伏不已,嘴角开始往外溢出鲜红的血,此刻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那种压迫中四下移位,肋骨好像刺入了各个器官之中,气管中似乎满是碎裂的肺片,呼吸干涩而疼痛像是老旧的风箱。

“到底是……为什么呢?”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迎面而来的似乎并不是无与伦比的宫殿,而是天地的倾覆和千万人的指责,她的心忽然动了动,就像稚童第一次握剑的时候,师父告诫的那样,“到底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站到这里?”

“是,是为了机缘!”她声音梗塞而轻微,随着嘴唇的张合,汩汩鲜血往外涌动,大片大片的打湿了她粉白的裙袍和雪白的肌肤,显得刺眼而夺目。

“然后呢?”那些声音低低的在她脑海中打旋,像是个孜孜不倦的先生。

“为了更进一步……”她说的有气无力,长剑如烟已经滑落了下来,剑柄轻轻的靠在她无力的掌心,那张精致的鸾凤琴倚靠在她的身旁,倒像是一个拐杖,支撑着她无力的身体不至于瘫软在地。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此刻那声音倒像是个咄咄逼人的恶徒,显得不依不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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