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雪袖中飞出的层叠山嶂的小印越来越大,那高耸入云的山峰此刻竟像真正的山体那样阔大雄伟,印底的“领山敕岳,如如不动”正光芒大盛,夺目的如同骄阳新升。

孩子体内四散的深紫流光没入江水之中,如同丝线般从中扯出一只只惨白露骨的手掌或者大腿,正齐齐的往上挣扎,似乎在和夜空中的深紫光芒应和。

山岳小印,不对,如今已经是山岳大印迎上飞跃而来的深紫色光芒,发出碰撞的轰鸣,溅射的波动让江水波涛起伏,连江畔的树影也跟着晃动不已。

远处齐昇山山顶的光芒也随之大盛,大印如同被一只巨手顶住,难以下压分毫。

飞舟上,被裴知雪喊作怀远的白衣男子手掐法诀,“奉领诸岳,敕法万山,镇!”

字字吐出,气势磅礴,如同裹挟山岳之势。

怀远额发飘荡,双目炯炯,掐诀的指尖金光湛湛,喷薄而出,径直倾泻向宏伟的山印,他整个人也光芒烁烁,如同降临人间的神将。

大印随之气势一涨,其势下沉,千钧在前,让那旋转不止的深紫光芒发出丝丝破裂之声。

孩子见势不妙伏地一拍,深紫光芒立刻撤去,径自飞到高天之上与齐昇山山顶的光华相互应和。

山印没了阻挡,裹挟大势镇压而去,赤红的漓江江水如同煮沸的热汤,翻腾不已。

孩子这一拍,江水分开,原本飞掠向他的剑阵被翻腾着分开的水墙阻隔,竟然一时无法穿过。

赤红色江水阻隔剑阵之后,原本的位置露了出来,那是一座悬空的破败廊桥,廊桥底下是蹦跳着鱼虾的河床,以及纷乱的断肢白骨,以及更多的横七竖八的尸体。

“嘶!这漓江成了沉尸河了?”江小流倒吸一口凉气,视线从分开的河床上扫过。

“这江水不会是血染成红色的吧?”杜雅清定定看着飞舟底下那些纷乱的尸体和碎肢,目光瞟到一个趴在地上的女尸,“刚刚那些手掌就是他们活过来了?”

“师姐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江小流指了指杜雅清看向的尸体,开玩笑的说道。

此刻他当真是心下轻松很多,有裴姨还有这不知根脚的墙饰白衣修士在,过去几个时辰紧绷的心弦和命悬一线的紧迫一扫而空,他甚至有了心思开起玩笑。

“你啊!”杜雅清叹息一下,被江小流这一打岔,那些被尸体调动的思绪又错乱开来,她的脑海终于没有再次被那泛起的恐惧统治。

杜雅清当然知道自己的恐惧已经有些不正常了,但是她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恐惧和回忆一起壮大,几乎就要成了她的心魔。也许这就是当年谢槐郡那些亡魂对她的惩罚,对她这个见死不救的幸存者的诅咒。

江小流看着师姐复杂的神色,眼眸眨了眨,又看向了江底,廊桥底下已经没有了那个女尸的身影,他目光缩了缩,忽然觉得肩膀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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