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如周茫所言,胡寻德也是如此勾当了那雁荡山上的鹿肉。
胡寻德拍完了手,又叹道:“师侄说的这番道理与胡某所行之事却是不谋而合,这五年来,靠着这雁荡山上的獐子、狍子和鹿,胡某也得以结交了不少朋友,否则在河阳县实施诸多政务时也不会如此顺利。但在三天前,五月初九这一日,那雁荡山却出了岔子。”
李卯急道:“必是抓鹿抓得多了!惹出了甚么獐精狍怪!”
周茫摇头道:“寻常精怪,有诸位班头在,应是足以对付,或是有别的异事。”
胡寻德点头道:“正是如此!这县衙里的秦步云、孙房平二位兵房班头,惯是能捉鬼拿妖的,我教他二人一连去了好几趟雁荡山,却无甚收获。”
周茫想起前日在城南门下时,碰见的那一副想与自己吃酒却又不敢的秦步云,心下暗笑这皇粮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这时,李卯再也忍耐不得,吼道:“胡师叔,胡老爷,那雁荡山到底怎生回事,你直说罢!”
胡寻德怔了一怔,道:“三天前,那些由本县衙挑选和整治的庄户,照着约定的时辰去雁荡山猎鹿,却没照着约定的时辰下山交鹿,那个与庄户接头的差役,也是径自跑了回来。”
李卯道:“必是那些庄户汉子辛苦猎了鹿,一时又不想交与那差役,便偷偷溜走了,那差役也感无趣,便径自跑了回来。”
胡寻德道:“那些庄户人家去猎了鹿,本县衙自不会亏待他们,每月都是按时打发了银子,再者他们的庄户地方和一家老小皆是本县辖内,便是再给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偷偷溜走。”
周茫道:“那个跑回来的差役,出了甚么岔子没有?或是说了甚么没有?”
胡寻德道:“那差役跑回来时,遇上了本该接鹿的孙班头,后来据孙房平说,那差役忽就僵倒在地,等醒了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卯道:“即是如此,重新挑些庄户汉子,再把那个不中用的差役换了,不也是个办法?”
胡寻德道:“这些猎鹿的庄户虽都是农家汉子,但也是经过本县衙精调细选,才找到的行事稳妥之人,一时另作整治却也难。再者据秦步云和孙房平的巡察,那雁荡山上的獐鹿狍竟像是忽然消失了一般。”
周茫道:“孙班头今日在县衙否?若他无要紧公务,我想问他几句话。”
胡寻德立即唤人去叫孙房平。
却说河阳县县衙中共有六房人马,除去兵房设两位班头,其余五房皆是一个班头。
秦步云与孙房平便是这搭档的两位兵房班头,他俩一来本事相当,二来年龄相仿,各自脾气秉性亦十分对付,因此三年前自打进入河阳县县衙起,俩人就以兄弟相称,共同领事,将兵房打理得井井有条,县里无不敬服。
今日一早点卯,县令胡寻德随意问了几句那雁荡山之事,便没了其他言语,只默默把玩着茶盏。
众人见县令相公无趣,也都自散了。
待旁人走得远了,一条汉子叫住秦步云,道:“秦兄且住脚,小弟有几句话与你说。”
秦步云回头一望,只见那汉子近八尺身材,生得蜂腰猿臂,一脸淡黄面皮,微微络腮胡须,善使一张豹尾硬弓,却性情平和,又最是心顾家眷。
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前日那个本该与秦步云同去雁荡山巡察,却因家中娘子患病而被小丫鬟叫走的孙房平。
孙房平走得近了,压低声音道:“秦兄,前日劳烦你独自去了那雁荡山,小弟记在心里了。”
秦步云道:“自家弟兄,怎地这般客气?只是你昨日点卯也不在衙里,县令相公虽没说甚么,但你还是小心些,莫被克扣了月例银子,毕竟雁荡山出了岔子,咱们那笔贴补也怕是要断。”
孙房平道:“银子倒不妨事,再者昨日点卯前,我便向县令相公告了假。只是雁荡山那边,这两日可曾有甚么消息?”
秦步云道:“与你我之前去巡察时一般模样,不知道那帮庄户去了哪里,那些个獐鹿狍也都没了踪影。”
孙房平道:“也不知亮才那小猴子怎样了,我这两日都在家照看娘子,也没时间去看他。”
秦步云道:“亮才那里,昨天我带着小五子去瞧了一趟,没甚么变化。弟妹的病又怎地回事?何不找那莲山医馆的周茫瞧一瞧,他是个热心肠,医术高,又与咱们交好,必是用心与弟妹诊治。”
孙房平叹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我娘子不准我给她找大夫看,只说自己是娘胎里带来的老毛病,凭他甚么妙手神医,也无大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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