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凌如哦了一声。

张县令趁机询问,怎么,二公子,昨夜发生的事儿,您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兰凌如此时使手用力拍了拍脑袋,仿佛是要借助外力来唤醒记忆,可却丝毫不起作用,只得回答说,不记得了,连我怎么来的醉月楼也一并忘却了。

就在此时,外面衙役喊了一声,别驾大人到。

声音方落,王子端推门而入,眼睛四处瞄了瞄,然后便定睛注视在了半卧在床上的兰凌如身上。兰凌如顿时一激灵,脑浆涌动起来,仿佛突然有一个片段闪过脑海。哎吆,不由自主的叫唤起来,好痛,好痛……。

王子端赶忙步至他跟前,很是关切地问道,凌如贤侄,你这是怎么啦?

张县令低头弯腰回复,启禀大人,二公子饮酒过度,以致头痛欲裂兼之短暂的失忆。

噢,王子端贴近兰凌如坐下,斜瞥了一眼张县令,厉声说,既如此,那还不赶紧送兰二公子回家。

一旁肖班头抱拳插言道,大人不知,昨夜命案,二公子就在现场,而且很有可能见过凶手本人,因此要询问一番,做完笔录,方可离开。

王子端很不耐烦的说,那你们询问完了没有?

肖班头回禀,二公子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因此无从问起,也无从笔录。

哼,王子端站起来威凛凛的说道,那还啰嗦什么,还不快护送二公子回府。他若是有什么闪失,刺史大人责问下来,当心你们的乌纱不保。

兰凌飞忍不住插言道,王大人此言差矣,配合官府办案本就是寻常百姓应当应分的,凌如虽生在官宦人家,可一没官职,二没功名,既然牵涉此案,就该交由官府处置安排,不可因私而废公,罔顾国家法制。家父向来开明大度,想来是绝不会因此事而为难县衙诸位官差的。

王子端点了点头,说,兰将军话虽说的不错。

语气一转,又说,可凌如毕竟年少,哪经得起他们折腾。况且,他虽在现场,充其量也不过是个证人,既然一无所知又身体抱恙,就该立刻回家调养,不必饶舌再费那些周章,你我都是公门中人,应深知公门中的那些个手段,熬鹰似的审讯,时间久了任咱们谁也受不了。

不等兰凌飞答话,张县令就急忙应承道,是是是,王大人所言极是。随即吩咐左右道,来人啊,还不快扶兰二公子起来,护送他回家。

这时两个衙役上前搀着兰凌如起了身。

兰凌如朝王子端弯腰行礼道,凌如在此谢过王大人,之后官府若有传唤,我必随叫随到。

王子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知你素来重信守诺,且先回去慢慢调养再作计较。

就在两人四目对视的一刹那,兰凌如瞬间颅内犹似针扎剑刺一般,脑海中突然泛出一幕,一副狰狞的面孔直盯着他看,一把带血的尖刀就握在那人手中,那人是谁,那人是他——

兰凌如不禁手抚住头后仰着身子,昏昏沉沉的由两个衙役搀扶着他走出了房间,拐了个小弯儿刚好经过曹兴毙命的那个房间,兰凌如好奇的斜瞥了一眼,就见曹兴那双虎目突然睁的很大很圆,并且死死地瞪着他,吓得他登时心中一凛,身体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几下,一瞬间冒出许多冷汗来,看看四周,形同阴曹地府,望了望左右,好似牛头马面,他眼前不知不觉产生了无数幻象,与魔鬼擦肩,与死神碰头,一幕幕一桢桢,吓得他六神无主、七零八乱,之后慢无意识地上了一顶官轿,四个衙役将他抬了起来他还以为是自己飞升了呢,却是也不敢掀帘朝外再看一眼。一路上,他战战兢兢地坐在里面一直睁大着双眼不敢合目,因为一闭眼就会看见曹兴瞪着他的模样。到了家中,回到房屋内,他立刻龟缩在一团锦缎的蚕丝被中,手里拿着一本佛经,不停地默念。约莫晌午时分,燕秋娘闻讯托素琴给他端来一碗安神汤,喝了下去方才好些,又用过饭食,渐渐地恢复了正常意识。未时,春晓前来探望,他起身将她迎了进来。春晓先是问候了一下他,然后话音一转竟问起醉月楼的事情。就在刚才她经过花厅的时候凑巧听见兰凌飞向兰泰鼎叙述此事,联想到日前曹兴与兰凌飞的一段谈话,觉得此事甚为蹊跷,本想跟兰凌如再细细打听一下,却不曾想,兰凌如一听到醉月两个字就吓得鸡皮疙瘩掉一地,总感觉有个人影在窗外晃来晃去,突然在这时又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之声,紧接着,一个人推门闯了进来,吓得兰凌如嗖地一下子缩到了春晓的身后。

春晓识得这来人,便是同窗孙仲达。

孙仲达手上拿着一张写有字迹的纸条,看起来很是急迫的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喊,不好了,凌如,又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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