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济,你不怕株连九族吗!”

“司马大人,事到如今,你还觉得京城那些虫豸跟我有关系吗?”

大堤边上,黄沙染红,兵卒民夫,遍地横尸,幸存之人早就四散逃去了,司马葳衣甲不全,血透征裙,身后横躺着李雄那被削去了半截脑袋的尸身,左手捂着小腹上还在不断涌血的伤口,右手提剑与张济对峙。

张济身后,数十名红衣武士正在一个头目的指挥下,将一尊沾满泥土的石人抬上马车,这班人衣甲齐整,令行禁止,绝非乌合之众,边上尚有四名士兵押着之前和监工起冲突的那名韩姓民夫和他那位练过武的同伴,二人面上皆有身不由己之色。

“渠黄,人物皆到手,速速离开!”张济身后的头目功力深厚,比张济先听见马蹄之声,见司马葳死战不退,不愿节外生枝,一个手势让红衣人开拔,同时招呼张济撤离。

“绿耳,你讲话最好客气点,你不是我的上司!”张济对那人命令似的口吻十分不满,但此时他也听见了马蹄声,并没有坚持要取司马葳性命,戏谑到,“司马大人,看来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属下告辞了!”

张济说罢,身形后掠,在疾行而去的队伍之后压阵,司马葳向前追了两步,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方才她与张济对峙,全凭意志死撑,此时松了气,几近晕厥,不得已,只能先坐下运功疗伤。

“葳姐姐……”片刻之后,吕不疑拍马赶到,满目狼藉,心中道声不好,慌忙翻下马背,上前查问司马葳伤势,见她那满脸煞白,顿生悔恨自责之情,“都是末将筹谋不善,让这班反贼得逞!”

“你虽谏言,但我是主将,责任自然在我,然眼下并非问责之时,”司马葳卸下腰带征裙,取出伤药麻布,咬紧牙关撕下伤处被血黏紧的衣衫,曲线分明的雪白腹肉上赫然有一道可怖豁口,行伍之人也不避讳,就这样当着吕不疑的面处理起伤口,“那石人极重,便是双架马车也不可能走得太快,你且追去,若有得踪迹,尾随在后,留下记号,寻到贼巢,等候我与董大哥,万不可擅自舍生取义!”

“葳姐姐,你先疗伤,末将定不能让那班逆贼得逞!”

“吕兄弟需慎之又慎,那张济隐藏多年,深知我等底细,而且不知他是如何隐藏武功的,反正绝不只有纯青境!”

近年逆贼作大,天命司与之反复争夺奇物也不时发生,吕不疑见司马葳暂无生命危险,也不敢再多浪费时间,定下心神,真气一提,便向那群红衣人撤退的方向追去,司马葳只恐他吃亏,勉力在后大声提醒。

堤边土路,车辙脚印一清二楚,吕不疑寻踪急追,数里地后,一片高茂杉林横在眼前,吕不疑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步入林中,行了一程,只见林中大树间隔有序,且粗细相差无几,绝非自然生长,当下明白贼人布置深远,竟有十年树木的耐心,生生在此地种出一片茂林,便于夺取天命奇物后匿去踪迹。

“葳姐姐伤得那么重,你不留下照看,却要来追这石人,姓吕的,你好狠的心啊!”

正在林中追寻车辙脚印,张济几声阴阳怪气的讥讽传进了吕不疑的耳中,按说凭他登峰境的功力,听声辨位乃是小菜一碟,可张济的声音却似从好几个方向传来,当下心知此林绝不简单,暗暗运转内功戒备。

“吕不疑,人人夸你天资,我却不服,若非常常服药压制功力,现在的我早当有冲击超凡境的资格!”

暗处的张济忿忿然道,他实比吕不疑年长三岁,自幼打熬武艺,百般苦也吃过,本有武道争雄之心,无奈两年前奉命潜伏天命司,被迫用秘药压制功力,再无寸进,因此对被誉为武道天才的吕不疑暗生妒心。

“狗东西,少在那里婆婆妈妈,放马过来一战!”桀犬吠尧,各为其主,若因国事,吕不疑并不会怨恨,可这厮伤了司马葳,令他怒不可遏、破口大骂——若是葳姐姐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如何向章大哥交代!

“我刚刚复功,气息未稳,先给你上一点余兴节目,之后决战才算公平,料想你也不会反对才是!”

张济话音未落,吕不疑听得四面八方传来蹄子踢踏与吭哧之声,林间尘土飞扬,竟是无数怒目如血、口涎四溅的山彘向他所在的地方冲撞而来,似有将他生吞活剥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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