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初春的深夜,气温依旧很低,而城外的平野上,北风更是呼啸不止,锐利如刀,刮得人脸生疼。

此时,城东往通州的官道上,一座简陋的关卡内,二十几个顺军士兵前后分成了两批,有八个披甲战兵正在拒马前后执勤,另外的十几人则都围在了拒马之后,大约二十步之外的三個火盘边上取暖。

随风摇曳的黄色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在这些饱经沧桑的干瘦脸庞上,呼呼作响的风声中,不时夹杂着几句不满的怒骂。

现在,北京城已经被攻破,但这些“没爹疼,没娘爱”的非嫡系士兵根本不被允许进城,他们不仅失去了发财的机会,还要守在城外受冻,士气自然大受打击,一个个心里都窝着气,执勤也免不得松松垮垮的。

这二十几个留在城外吃苦的士兵,都是李自成东征以来,一路收拢的明廷边军,虽然顺军军纪严苛,但他们长期缺乏训练和军纪约束,原本散漫的习惯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改过来的?

其实,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面对满清大军,屡战屡败的原因之一,便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改编这些收拢而来的明廷边军,使得顺军的实力只是在纸面上膨胀,实际上并没能获得真正的增长,反而因为分兵过度,叛军不断,实力被大大削弱。

最终,在几次错误的战略判断和战术指挥下,刚刚建立的大顺王朝接连大败,很快就迎来了灭顶之灾。

要知道,李自成西安称帝之前,可是六破明军主力,最终才扫空了中原地区的明军,以陕西边军为根本的近十万老营兵,战斗力并不弱,但因为在骑兵和火器上处于劣势,很难在同等兵力的情况下,于野战中战胜满清八旗兵。

十七世纪,火器还不足以在战场上对骑兵造成碾压式的优势,甚至只有特定的地形,或者是拥有骑兵的掩护,才能让步军发挥出战略打击的作用。

毕竟,拥有骑兵优势,实际上掌握了战场主动权的军事统帅,大部分都不会打呆仗,直接往坚实的步军方阵强冲,冷热兵器组成的步军就算坚守防御能力再强,也会在运动中露出破绽,大部分都最终难逃被击败的命运。

而如今,朱慈烺率领的这些京营精锐,都是一人双马,在装备如此精良的情况下,对付这些军心不稳,人数还不占优的顺军杂牌,他很有信心。

但现在,对于朱慈烺来说,打赢还不行,最重要的是速度!

漆黑的夜色中,刚刚接替守卡的顺军哨总靠在拒马边上,正缩着身子,打着哈欠,看着好几个匹战马从不远处奔驰而来,心中并没有当一回事,只以为又是想要趁乱进城发财的哨骑,他们刚刚已经拦下了好几批,于是直接就朝着身边同样缩着身子的小兵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上前阻拦。

毕竟,这个时代的军队,在攻破城池的时候,围城的各部兵马出现一定的混乱,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等到常登贵率领手下的六个骑兵抵近的时候,那个小兵已经来到了拒马前,他拍了拍打哈欠的嘴巴,现在心情烦躁得很,根本不正眼看一下二三十步之外的人,直接不耐烦地摆手大喊道:

“没,没有调令,不得通行!”

常登贵哪里有什么调令?

他只知道皇太子殿下要他速战速决,在顺军哨骑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速度冲破这道关卡。

北京城东此时还驻扎着近万顺军,哨骑数以百计,若是被其中的一二十缠上,那就几乎没有突围成功的可能了。

所以,当他策马冲来,看到值守顺军如此松懈的时候,心中顿时大喜。

而那个顺军小兵听着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再抬眼一看越来越近的马头,以及黑暗之中,马背上若隐若现的人影,心中立马生出了不好的预感。

常登贵和手下士兵胯下的战马,马蹄都已经用棉布包了起来,奔驰在平野之上,动静极小,这让值守拒马前后的顺军,都大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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