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汗王不甘心啊,他下令挨家挨户搜查,只要发现哪家有女儿能穿这鞋子的,就立马抓来报告。最后,他们找到了叶限,一试,果然合适。叶限穿着翠绿的绸缎衣服,踩着那双神奇的鞋子,简直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叶限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陀汗王,还拿出了鱼骨头作证。陀汗王就带着鱼骨头和叶限一起回了国。那狠心的后妈和她女儿,被飞石击中,一命呜呼。洞里的居民都很伤心,把她们埋在了一个石坑里,还起了个名字,叫“懊女冢”。从那以后,洞里的人就把这里当成了祈求姻缘的神圣之地,每次求女儿,都很灵验。

陀汗王把叶限娶做了王后,两人过得挺幸福。有一年,陀汗王贪心不足,想从鱼骨头那里得到更多的宝玉。刚开始还挺灵的,可是过了一年,鱼骨头就不灵了。陀汗王一气之下,就把鱼骨头埋在了海岸边,还用了百斛的珍珠来陪葬,外面还用金子做了装饰。后来战乱时期,有人想把鱼骨头挖出来卖钱,结果一夜之间,就被海潮给冲走了。

这故事啊,是我家老仆人李士元告诉我的。李士元原本是邕州洞里的人,南边的那些怪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哎,看来这世界上的神奇事儿,还真是不少呢!

十一

话说,京城里有个做官的,姓张,人称张大人。他负责抓贼,人称贼曹。有一天,牢里关了个犯人,案子还没审完呢,那张大人就一个人坐在厅上。突然,那犯人走了过来,说:“大人,我可不是一般的贼,我是有背景的。您要是放了我,日后必有重谢。”张大人一看这犯人,长得就不像坏人,说话也文绉绉的,心里就琢磨着放了他。但他表面上还是装作不同意。

到了晚上,张大人偷偷叫狱吏把犯人放了,还叫狱吏快跑。第二天,牢里犯人不见了,狱吏也跑了,张大人被上司骂了一顿。后来,张大人任期满了,就到处游历,过得挺潇洒的。

有一天,他到了一个县城,听说县令的名字跟那个犯人一模一样。他就去拜访,通报姓名后,那县令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出来迎接,原来就是那犯人。县令把他留在厅里,两人就睡在一张榻上,聊得特别开心。就这样过了十几天,县令都没回家。

有一天,县令终于回家了,张大人就去上厕所。厕所和县令家就隔了一堵墙。他在厕所里,听到县令老婆问:“老公,你家里来了什么客人啊,怎么十多天都不回家?”县令说:“老婆啊,这人对我有大恩啊,以前我的命都在他手上,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他。”县令老婆说:“老公,你没听说过吗?大恩不报非君子,你得找个机会啊!”县令沉默了很久,最后说:“你说得对。”

张大人一听,吓得赶紧跑回来,告诉仆人收拾东西,骑上马就跑,连衣服都扔在厅里了。他一口气跑了五六十里,出了县城,找了个村子住下来。仆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他跑得太急了。张大人休息了一会儿,才告诉他们那县令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话还没说完,大家都哭了。

就在这时,床下突然跳出一个人,拿着匕首,张大人吓得脸都白了。那人说:“我是义士,县令派我来杀你。但刚才听了你的话,我才知道县令是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不能杀你,你等着,我这就去取那县令的头,给你报仇!”张大人吓得连连道谢。

那人拿着剑就出去了,没过多久,就回来说:“贼首已到!”张大人点上灯一看,果然是县令的头。那义士告别后就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十二

在贞元年间,有个小伙子叫张生,长得那叫一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他性格内向,坚守原则,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每次跟朋友们出去吃喝玩乐,大家都玩得不亦乐乎,唯独他像个乖乖仔,从不乱来。因此,到了二十三岁,他居然还是个单身汉,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有人好奇地问他,他笑着说:“登徒子那种人,才是真的好色之徒,而我,只是没遇到对的人罢了。其实,我心里对那些美好的事物,总是念念不忘,所以,你们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可不是个无情的人。”

没过多久,张生去蒲州游玩。在离蒲州城十几里的地方,有个寺庙叫普救寺,张生就住在那里。恰好,有个姓崔的寡妇,要回长安去,路过蒲州,也住在这个寺庙里。

这崔寡妇,原本是郑家的女儿。张生跟郑家有点亲戚关系,虽然不是直系,但也算是远房亲戚。那年,浑瑊在蒲州去世,有个叫丁文雅的宦官,不擅长军事,结果军队大乱,把蒲州抢了个底朝天。崔家是大户人家,家财万贯,仆从众多,一下子吓得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之前,张生跟蒲州的将领们关系不错,就请了个军官来保护崔家,这才躲过了一劫。

过了十几天,廉使杜确奉天子之命,来整顿军纪,军队这才安定下来。郑家对张生感激不尽,就设宴款待他。席间,郑家对张生说:“我妹妹是个寡妇,带着几个孩子,很不幸遇到了这次大难。如果不是你,她们恐怕已经遭殃了。你对她们的恩情,可不是一般的恩情啊!今天,我以兄长的身份,代表她们来感谢你。”

说着,郑家叫来了崔寡妇的儿子欢郎,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伙子,长得挺俊的。然后又叫来了崔寡妇的女儿,说:“快出来拜见你的兄长,是他救了你的命。”

那姑娘一开始不肯出来,郑家生气了,说:“张兄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呢?”

过了一会儿,姑娘才姗姗来迟。她穿着家常衣服,没有刻意打扮,但天生丽质,眉清目秀,双颊微红,美得让人心动。张生一看,惊为天人,赶紧站起来行礼。姑娘坐在郑家旁边,因为是被逼出来的,所以脸上带着一丝幽怨,仿佛承受不起这样的场合。张生问她多大年纪,郑家说:“她是贞元庚辰年生的,今年十七岁了。”

张生试着用些甜言蜜语去撩拨那姑娘,可人家根本不搭理他。一餐饭下来,张生心里跟猫抓似的,难受得要命。他从此对那姑娘念念不忘,可苦于找不到机会接近她。崔家有个丫鬟叫红娘,张生私下里给她送了好几次礼,找机会跟她说了自己的心思。红娘一听,吓得脸都白了,慌慌张张地跑了。张生后悔不已,觉得自己太心急了。

第二天,红娘又来了。张生觉得挺尴尬的,就向她道歉,不再提自己的请求了。红娘看着张生,说:“你的话,我不敢乱说,也不敢乱传。不过崔家的亲戚,你应该都清楚吧?你何不找个合适的机会,托人向崔家提亲呢?”

张生叹了口气,说:“我从小就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以前跟那些富家子弟混在一起,我也从没正眼看过他们。可昨天那一顿饭,我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了。这几天,我走路都忘了停,吃饭也忘了饱,恐怕熬不过几天就要死了。如果通过媒人去提亲,那还得等好几个月呢,我恐怕早就变成一条干鱼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红娘想了想,说:“崔家小姐是个守规矩的人,就算是她长辈,也不能用不恰当的话去冒犯她。我们这种下人出的主意,她肯定听不进去。不过,她很喜欢写诗,经常在那里琢磨诗句,看起来挺伤感的。你不如写几首情诗给她,看看能不能打动她的心。不然的话,就真的没办法了。”

张生一听,高兴得不得了,立刻写了两首《春词》给红娘。当天晚上,红娘又来了,拿着一张彩笺给张生,说:“这是崔小姐给你的。”彩笺上写着《明月三五夜》,内容是:“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张生一看,心里就明白了。

那天晚上,正好是二月十四日。崔家东边有一棵杏花树,可以爬上去。到了十五日晚上,张生就顺着树爬到了西厢房那边。他一看,门果然半开着。红娘在床上睡觉,张生把她吓了一跳。红娘问:“你怎么来了?”张生就撒谎说:“是崔小姐让我来的,你快去告诉她。”不一会儿,红娘又来了,连声说:“来了!来了!”

张生心里既高兴又害怕,心想这下子终于有戏了。可等崔小姐一来,她却是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劈头盖脸就把张生给训了一顿:“张兄,你救了我全家,这份恩情,我铭记在心。因此,我母亲才放心地把我和弟弟妹妹托付给你。可你怎么能因为那个不守规矩的丫鬟,就写出那么轻浮的诗词来呢?你一开始是出于正义保护我们家,可最后却想用这种手段来占我便宜。你这是以乱治乱,能好到哪儿去?我本来想装作没看见,可那样就是包庇你的不义之举;可要是跟我母亲说,又显得我忘恩负义,不吉利。要是告诉丫鬟仆人,又怕他们说不清楚。所以我只好写封信给你,亲自跟你说明白。我还怕你觉得难看,就用了些不文雅的词,希望你能理解。这种不礼貌的行为,我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我只希望你能自重,别再做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了!”

说完,崔小姐转身就走了。张生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又等了一会儿,见崔小姐没回来,心里就彻底凉了。

过了几天,张生一个人在房间里睡觉,突然感觉有人来了。他吓得一激灵,坐起来一看,原来是红娘。红娘抱着被子枕头,笑眯眯地对张生说:“来啦来啦!你怎么还睡着呢?”说着,就跟张生一起躺下,两人挤在一张床上。张生揉了揉眼睛,坐了好一会儿,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不过他还是老实地等着,没过多久,红娘就扶着崔小姐进来了。崔小姐这时候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娇羞得像个小媳妇,走路都迈不开腿。

那天晚上,正好是十八号。月亮斜斜地挂在天上,洒下一片柔和的光芒。张生觉得自己像是飘在云端,简直不敢相信这么美的女子竟然是从人间来的。过了一会儿,寺里的钟声响了,天快亮了。红娘催着崔小姐走,崔小姐娇滴滴地哭着,红娘又扶着她走了。一晚上,崔小姐都没说一句话。张生天亮了才起来,心里还嘀咕着:“这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啊?”

第二天早上,张生发现自己胳膊上还有崔小姐留下的妆痕,衣服上还残留着她的香气,枕头上还闪着泪光。可是,从那以后,又过了十几天,张生再也没见过崔小姐。他写了一首《会真诗》,还没写完,红娘就来了,他把诗交给红娘,让红娘带给崔小姐。从那以后,崔小姐对张生的态度又好了起来。他们每天早晚偷偷见面,就在以前说的那个西厢房里,差不多过了一个月。张生经常问郑家的情况,崔小姐总是说:“我也没办法。”

后来,张生要去长安了,他先跟崔小姐说了自己的心意。崔小姐并没有反对,只是脸上露出了忧愁的神色。张生要走的前一天晚上,他再也没见到崔小姐,于是他就独自西行了。

数月之后,张生再次游历蒲州,与崔小姐相伴的时光又过了几个月。崔小姐是个写字高手,文章也写得相当好。张生多次请求欣赏她的作品,但她总是婉拒,不肯轻易展示。有时候张生试图用文章挑逗她,她也不太感兴趣。总的来说,崔小姐的才华出众,但外表看起来并不张扬;她说话敏捷,却很少回应别人的话。她对张生的态度非常友好,但从不主动表达感情。她时常流露出忧郁而深邃的神情,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偶尔露出温暖的笑容,也是难得的景象。有时候,她会独自在夜晚弹琴,琴声哀婉凄切。张生偷偷听过几次,但每次请求她再弹,她就不再弹了。这让张生更加迷惑不解。

不久,张生因为科举考试临近,又要西行离去。在离开前的那个晚上,他没有再向崔小姐表白自己的情感,只是在她身边默默地愁叹。崔小姐已经暗中察觉到了离别的临近,她保持着恭敬和愉悦的表情,缓缓地对张生说:“你一开始接近我,现在又要抛弃我,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我不敢怨恨你。但如果你真的愿意开始这段感情,并愿意一直维持下去,那就是你的恩惠了。那么,我愿意发誓与你共度一生。你又何必为这次的离别而深感伤怀呢?然而,既然你心情不佳,我也无法安慰你。你常说我善于弹琴,但之前我总是害羞,没有为你弹奏。现在即将离别了,我愿意为你弹奏一曲。”

于是,她命令人把琴摆好,弹奏起了《霓裳羽衣》的序曲。琴声刚响起几声,就变得哀怨而混乱,已经听不出原本的曲调了。周围的人都被这琴声感染得唏嘘不已,崔小姐也突然停止了弹奏,扔下琴,泪流满面地匆匆回到了郑家,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第二天早上,张生就启程离开了。

第二年,张生科举考试失利,留在了京城。他写了一封信给崔小姐,希望能与她继续交往。崔小姐的回信内容大致如下:“收到你的来信,我深感你的关怀与爱护。我们之间的儿女情长,让我悲喜交加。你还赠送了我一盒花胜和五寸口脂,让我能够打扮得更加美丽。虽然承蒙你的厚爱,但我现在又有谁为我梳妆打扮呢?看到这些礼物,只会让我更加怀念过去。听说你在京城找到了工作,这当然是件好事。但我只恨自己是个偏远之地的人,永远被遗弃在角落。命运如此,我还能说什么呢?自从去年秋天以来,我一直感到恍惚若失。在喧嚣的人群中,我勉强保持笑容,但每当独自面对寂静的夜晚,我总是泪流满面。甚至在梦中,我也常常感到悲痛欲绝。我们之间的爱情,虽然缠绵悱恻,但似乎只是暂时的。我们的幽会还未结束,我的心灵却已经破碎。虽然你的被褥还保留着温暖,但我感觉你离我越来越远。去年向你拜别之后,转眼又过了一年。长安是个行乐之地,但每当我触景生情,都会想起你。幸好你还没有忘记我,对我的思念也没有停止。但我的志向卑微,无法回报你的深情。至于我们之间的盟约,我永远不会忘记!”

嗨,说起以前啊,我跟我那表哥表姐们经常一起聚会。那时候,家里的丫鬟仆人们常常私下里搞点小动作,诱惑我们年轻人。这年轻人啊,心思就是不定,容易被这些小花招给迷住。那时候,表哥弹琴挑逗我,我却没能像古代女子那样用梭子扔他来表示拒绝。就这样,我们俩越走越近,终于有了那一夜。那时候的我啊,满心以为终于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可谁知道啊,见了面之后,他却没能给我一个明确的承诺。害得我羞得连头都不敢抬,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明明白白地侍候他了。这事儿啊,让我一辈子都恨得牙痒痒,却又不知道该说啥好。

唉,要是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能体会我这份心意,那我即便是死了,也会觉得像活着一样。可要是你是个只看重大道理,不顾小情小爱的人,觉得我跟你的关系见不得人,那我们的誓言就是个屁。那样的话,我就算死了,我的真心也不会消失。我会像风一样飘散,像露水一样蒸发,但我的灵魂还会寄托在这片清净的尘埃之中。

我对你的心意,就说到这儿了。写到这儿,我已经是泣不成声,没法再往下写了。你千万要保重啊,保重千万!这枚玉环,是我小时候玩儿的,现在送给你佩戴。玉,代表着坚贞不渝;环,代表着始终如一。还有这团乱丝和这枚文竹茶碾子,虽然不值钱,但我的情意都在里面了。我希望你能像玉一样真挚,像环一样不解。这竹子上的泪痕,就像我愁绪纷乱的思绪。通过这些物件,我把我的情意传达给你,希望我们能永远在一起。虽然我们现在相隔千里,但我的心却离你很近。我会一直思念你,直到我们再次相见。保重啊,春风很猛,你要多吃点饭,保重身体。说话要小心,别惹麻烦。别把我忘得太深啊!

哎哟,这事儿说起来可真是让人目瞪口呆啊!张生的朋友们一听说这事儿,全都瞪大了眼睛,觉得太不可思议了。不过话说回来,张生这人也真是决绝,一点不留情面。

稹跟张生关系特好,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张生叹了口气,说:“哎,老天爷造出来的美人儿,如果不祸害自己,那就一定会祸害别人。你想啊,如果崔小姐嫁了个富贵人家,那她可就成了翻云覆雨的大人物了,说不定会变成蛟龙、螭龙之类的怪物,我可不知道她会变成啥样。你看以前殷朝的辛王、周朝的幽王,他们统治着那么大的国家,势力多强啊,可最后呢?都被一个女人给毁了,军队被打散,自己也被杀掉,成了天下的笑柄!”

稹听了,摇摇头说:“唉,我这人德行不够,斗不过这种妖孽,所以只能忍气吞声了。”

在座的人都深深叹了口气,觉得这事儿真是太可惜了。

过了一年多,崔小姐已经嫁给别人了,张生也娶了老婆。有一天,张生正好经过崔小姐住的地方,就托她的丈夫传话,想见见她。可是崔小姐的丈夫跟她说了之后,她却始终不肯出来。张生一脸怨气,崔小姐也感觉到了,就偷偷写了一首诗给他:“自从消瘦减容光,万转千回懒下床。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即。”

可是,崔小姐还是不肯见他。过了几天,张生要走了,又写了一首诗告别:“弃置今何道,当时且自亲。还将旧时意,怜取眼前人。”

从那以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大家都说张生是个善于改过自新的人。我在聚会上也常常提到这事儿,意思就是让大家明白,聪明人不会做错事,做错了也不会执迷不悟。贞元年的九月,我的朋友李公垂住在我靖安里的家里,我们聊起了这事儿,他觉得特别惊奇,就写了首《莺莺歌》来传颂这事儿。崔小姐的小名叫莺莺,所以李公垂就用这个名字来给诗命名了。

十三

话说,唐朝的大官裴胄镇守江陵,他以前有个老熟人叫苑论,两个人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可自从苑论考中进士后,两人就断了联系,只能通过书信问候。有一天,苑论的弟弟苑抽,也是位才子,正准备参加科举考试,途经江陵,按规矩得去拜访当地的大官裴胄。

苑抽正要进府,旁边有个客人瞧见他,嘀咕道:“这小伙子,名字叫苑抽,跟苑论只差一个字,这下可好,在尚书大人面前行礼,得多尴尬啊!”苑抽一听,心里咯噔一下,但他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哥哥苑论以前用过的名片,对客人说:“嗨,别急,我还有个别的名字。”

眼看天色渐晚,客人匆匆忙忙拿着苑抽的名片进去通报。裴胄一听“苑大”来了,立马高兴地说:“快请进来!”

苑抽走到中庭,裴胄一看他,觉得脸生,就客气地拱手说:“这位兄弟,你排第几啊?”苑抽恭敬地回答:“第四。”裴胄又问:“你跟苑大什么关系?”苑抽说:“他是我哥。”裴胄好奇地问:“那你本名叫什么?”苑抽答:“叫论。”裴胄一愣,笑道:“你哥改名了?”苑抽摇摇头:“没有,他也叫论。”

这话一出,在场的官员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裴胄也乐了,招呼苑抽坐下,然后苑抽才告诉他,自己本名苑抽。这事儿在使院里传开了,没多久,江陵城里外都知道了这段趣事。

十四

在唐代的青州临朐县,有个叫张藏用的县丞,这哥们儿脑袋有点不灵光,反应还慢半拍。有一天,他召唤一个木匠来干活,可那木匠十次召唤十次不来。张藏用火冒三丈,下令抓人。木匠刚被抓到,恰巧邻县的县令派人送来一封信。张藏用一看信,怒火稍微平息了点,结果那木匠又趁机溜了。读完信,张藏用转头就把送信的人给揍了一顿,整整十下板子。

送信的人疼得直叫唤,求饶道:“大人,我只是替县令送信的呀,就算信里的内容惹您生气了,跟我也没关系啊,您干嘛打我呀?”

张藏用这才意识到自己打错了人,连忙道歉:“哎呀,真不好意思,我刚才是在气头上,没想到打错了你。”

说完,他让里正拿杯酒来,打算给送信的人压压惊。可当他看到里正拿着酒过来时,突然问:“这杯子里装的啥玩意儿?”

里正一头雾水,回答说:“是酒啊,大人。”

张藏用点点头:“哦,那喝了吧。”

里正恭敬地喝了酒,张藏用就进屋去了。结果那送信的人眼巴巴地看着,愣是一口酒都没喝到,最后只能扶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回去了。

这事儿传开后,大家都笑称张藏用为“糊涂县丞”,而那个送信的人也成了“无辜受害者”。不过话说回来,这县丞虽然糊涂了点,但还挺有趣的,至少给大家添了不少笑料。

十五

在扬州六合县,有个叫张老头的园艺大师,他的邻居韦恕刚从扬州曹掾的岗位上退下来。韦家有个已到适婚年龄的大女儿,韦恕便请了个媒婆,让她帮忙找个好女婿。张老头一听这消息,立马乐开了花,天天在韦家门口候着媒婆。

媒婆一出来,张老头就热情地请她进屋,好酒好菜地招待着。酒足饭饱后,张老头搓着手,笑嘻嘻地问媒婆:“听说韦家有个女儿要嫁人,媒婆你消息灵通,有合适的人选吗?”

媒婆点点头:“嗯,是有这么回事。”

张老头一听有戏,赶紧说:“我虽然年纪大了点,但种园子也能养家糊口。媒婆你行行好,帮我牵牵线,事成之后我一定重重酬谢。”

媒婆一听这话,气得大骂一顿就走了。可张老头不死心,过了几天又请媒婆过来。媒婆没好气地说:“老头你怎么这么没自知之明?韦家虽然是穷了点,但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一个种园子的老头?他们家虽然穷,但想娶他们家的女儿的人可不少呢。你这种条件,我怎么可能去跟韦家提?别到时候一杯酒没喝到,还惹了一身骚。”

张老头却固执地说:“你就去帮我问问吧,问不成就算了,这是我的命。”

媒婆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跟韦家提这事。韦恕一听就火了:“这媒婆怎么这样?以为我们家穷就可以这么轻视我们?我们家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再说,那个张老头是什么人,也敢打我们家女儿的主意?老头固然不值得责备,但媒婆你也太过分了!”

媒婆赶紧解释:“我也知道这话不该说,可张老头逼得太紧了,我只好来传个话。”

韦恕怒气冲冲地说:“你去告诉那个张老头,今天之内能拿出五百贯钱来,我就考虑考虑。”

媒婆出来把这话告诉张老头,张老头却爽快地答应了。没过多久,他就用车拉着五百贯钱送到了韦家。韦家的人大吃一惊,韦恕更是说:“我之前说的只是气话而已,那个张老头只是个种园子的,怎么可能有这么多钱?我以为他拿不出来才这么说的,没想到这么快钱就送来了。这可怎么办?”

于是韦家派人偷偷观察他们家的女儿,女儿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说:“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吧。”于是韦家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张老头娶了韦家的女儿后,也没放弃他的园艺事业,照样天天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卖菜也从不间断。他老婆也亲自下厨、洗衣,一点也不嫌弃。亲戚朋友们虽然看不惯,但也管不了他们。几年后,有见识的人都责怪韦恕说:“你家虽然穷,但乡里难道没有贫穷的子弟吗?为什么要把女儿嫁给一个种园子的老头?既然已经嫁给他了,为什么不让他走远点呢?”

韦恕曾经办过一场酒席,邀请了女儿和张老头。酒过三巡,韦恕开始露出一些难以捉摸的意图。张老头一看势头不对,站起身来说:“我之所以没走,是怕你们有所留恋。现在既然你们已经嫌弃我了,那我走还不容易?告诉你,我在王屋山下有个小庄园,明天一早我就走。”

天刚蒙蒙亮,张老头就来跟韦家道别:“以后想我了,就叫你家大儿子去天坛山南找我。”说完,他就让老婆骑上驴子,戴上斗笠,自己拄着拐杖,两人就这么悠哉悠哉地走了,从此再也没消息。

几年后,韦恕开始想念女儿,心想她现在肯定蓬头垢面,连自己都不认识了。于是他就派儿子韦义方去找。韦义方来到天坛南,正好碰上一个昆仑奴驾着黄牛在耕田。他上前问道:“这儿有没有张老头的庄园?”

昆仑奴一听,扔下拐杖就拜:“大郎子,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啊?庄园离这儿不远,我领你去。”

于是两人一起往东走。先是爬上一座山,山下有条河,过河后又是一连串的山头,景色越来越奇特,简直不像人间。突然,他们又下了一座山,眼前出现一片朱红色的府邸,楼阁错落有致,花木繁盛,云烟缭绕,鸾鹤孔雀在空中飞翔,歌声管乐悦耳动听。昆仑奴指着说:“这就是张家庄了。”

韦义方看得目瞪口呆。不一会儿,他们来到庄门口,只见有穿着紫衣的官吏出来迎接,把他们领到大厅里。里面的陈设华丽得让人眼花缭乱,异香扑鼻,弥漫在整个山谷。突然,听到一阵珠佩声越来越近,两个青衣侍女走出来说:“阿郎来了。”

接着,又看到十几个青衣侍女,容貌绝美,相对而行,好像在迎接什么人。不一会儿,一个戴着远游冠,穿着朱红色绸缎衣服,拖着朱红色鞋子的人慢慢走出门来。一个青衣侍女引着韦义方上前拜见。这人仪表堂堂,容光焕发,仔细一看,竟然是张老头!他笑着说:“人世间劳苦,就像在火中煎熬。身体还没凉快下来,忧愁的火焰又烧起来了,哪里有什么片刻的安宁?你久居他乡,怎么消遣时光?你妹妹稍微梳洗一下,就来见你。”说完,就请韦义方坐下。

没过多久,一个青衣侍女过来说:“娘子已经梳好头了。”

韦义方被张老头领进屋里,一眼望去,这大堂可真是气派得不行!沉香木做的梁,玳瑁装饰的门,碧玉的窗户,珍珠做的帘子,连台阶都是冷冰冰的碧绿色,简直分不清是什么材料。他妹妹的眼睛上装饰得那叫一个华丽,韦义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夸张的。

两人寒暄了几句,韦义方觉得张老头这妹妹态度有点冷淡,好像不太高兴似的。过了一会儿,仆人端上来一桌饭菜,那香味、那色泽,简直美得没法形容。吃完饭,韦义方被安排在内厅休息。

第二天早上,张老头和韦义方坐在一块儿聊天。突然,一个青衣仆人凑到张老头耳边嘀咕了几句。张老头笑着对韦义方说:“家里来客人了,我晚点回去。”

接着又说:“我妹妹想去蓬莱山逛逛,你也一起去吧。不过别太晚回来,你就在这儿歇着等我。”说完,张老头就跟他妹妹一起进了屋。

不一会儿,院子里升起五色彩云,鸾凤在空中飞翔,还伴着丝竹之声。张老头和他妹妹各骑一只凤凰,后面还跟着十几个骑鹤的人,渐渐升上空中,向东飞去。韦义方望着他们消失在视野里,还能隐隐约约听到音乐声。

韦义方留在后面,那个小青衣仆人伺候得特别周到。到了傍晚,韦义方又听到笙簧之声,转眼间,张老头他们又回到了院子里。张老头和他老婆对韦义方说:“一个人住这儿挺无聊的,但这儿是神仙住的地方,凡人进不来。你能来这儿,也是缘分,不过也不能久留。明天我们就得告别了。”

到了告别的时候,张老头的妹妹又出来跟韦义方道别,还特地叮嘱他要好好照顾父母。张老头说:“人间太远了,来不及写信。”说着,就给了韦义方二十镒金子,还有一顶旧席帽,说:“你要是没钱花了,可以去扬州北边的药王老家取一千万,拿这顶帽子当凭证。”

于是两人就告别了,张老头还让那个昆仑奴送韦义方出去。回到天坛,昆仑奴拜了拜就走了。韦义方揣着金子回了家,家里人一看他这身打扮和手里的金子,都惊讶得不得了,有的说他遇到了神仙,有的说他遇到了妖怪,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过了五六年,韦义方把金子都用光了,想去取药王老家的钱,但又怕那顶旧席帽不足以作为凭证。有人说:“取那么多钱,连个字据都没有,这顶帽子怎么能信得过?”

话说韦义方那阵子穷得叮当响,家里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就逼着他去取钱:“你就去试试吧,反正拿不到钱也没啥损失。”

于是,韦义方就硬着头皮去了扬州,找到了北边的那家药铺。王老头正在那儿摆弄药材呢,韦义方走上前去问:“老伯,您贵姓啊?”

王老头头也不抬地说:“我姓王。”

韦义方心里一喜,赶紧说:“张老让我来找您取一千万钱,还给了我这顶帽子当凭证。”

王老头抬起头,瞅了瞅那顶帽子,疑惑地问:“钱确实有,但这帽子……”

韦义方急忙说:“您看看这帽子,肯定能认出来。”

王老头还没说话呢,突然有个小姑娘从青布帘子后面探出头来,说:“张老经常来这儿,有次还让我帮他缝帽顶呢。当时没有黑线,我就用红线缝了。您看看这线色和针脚,应该能认出来吧。”

王老头拿过帽子一看,果然没错。于是,韦义方就顺顺利利地拿到钱回家了,心里暗自感叹:这神仙可真不是盖的!

过了一段时间,韦家又想念起女儿来,于是又派韦义方去天坛南边找。结果他跑遍了千山万水,愣是没找到路。路上碰到个樵夫,也说不知道张老庄在哪儿。韦义方失望而归,全家人都觉得神仙和凡人走的不是一条路,估计这辈子都见不着面了。他们又去找王老头,结果人家也消失了。

几年后,韦义方偶然在扬州闲逛,路过北边的药铺前。突然,张家的昆仑奴跑过来,说:“大郎君,家里都好吧?娘子虽然没能回来,但每天都像在您身边侍候一样。家里的大小事儿,她都知道。”

说着,昆仑奴从怀里掏出十斤金子,递给韦义方:“这是娘子让我带给您的。阿郎和王老正在这家酒铺里喝酒呢。大郎君您先坐会儿,我去通报一声。”

韦义方就在酒旗下等着,可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昆仑奴出来。他实在等不住了,就进去看看。结果满屋子都是喝酒的人,却根本没有张老和王老,连昆仑奴也不见了。韦义方拿起金子一看,还真是真金白银。他惊叹不已,拿着金子回家去了。这些金子又够他们吃几年的了。至于张老到底去了哪儿,那就没人知道了。

十六

在唐朝的时候,有个叫张利涉的家伙,他有个毛病,就是记性特别差。那时候他刚当上怀州的参军,每次有聚会邀请他,他都得在笏板上写上,生怕忘了。有一天,河内令耿仁惠请他吃饭,结果他没来,耿仁惠觉得奇怪,就亲自上门去请。

张利涉一看笏板,愣住了:“哎哟,耿大人,您怎么来了?我这笏板上没写您的名字啊!”

还有一次,张利涉白天在家睡觉,突然惊醒过来,慌慌张张地叫人备马,然后直奔刺史邓恽的府邸。一进门就跪下来拜谢:“邓大人,我听说您要责罚我,我知罪了!”

邓恽一头雾水:“啥?我没说要责罚你啊!”

张利涉说:“是司功某甲告诉我的。”

邓恽一听就火了,立马叫来州官,要把张利涉给打一顿。司功某甲赶紧哭诉:“大人,我冤枉啊!我从来没说过这话!”

张利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赶紧上前求情:“邓大人,您饶了他吧,我想起来了,我可能是做梦听说的。”

十七

长庆年间,有个叫张无颇的进士,住在南康。他准备参加科举考试,便一路游历乞讨,来到了番禺。正好赶上府里的头头换人,他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愁得生起病来,躺在一家客栈里,连仆人都跑光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擅长算命的袁大娘突然出现在客栈里,她瞪大眼睛看着张无颇说:“你这小伙子怎么落魄成这样?”

袁大娘随即脱下外衣,买了酒和张无颇一起喝。她说:“看你这么惨,我给你出个主意。不出十天半个月,你不仅能变富,还能延长寿命。”

张无颇一听,赶紧说:“我都快饿死了,当然听你的。”

袁大娘神秘兮兮地说:“我有一盒玉龙膏,不仅能起死回生,还能让你遇到美女。你只需要在客栈门口立个牌子,写上‘专治疑难杂症’。如果有人来求医,你就说不治;但如果遇到个奇怪的人,你就把这药拿出来,保证你从此过上富贵生活。”

张无颇拜谢后接过药,发现这药盒是用金子做的,还能保暖。他说:“以后冷了我就拿出这药盒,整个屋子都会变得暖暖的,连炉火都不用烧了。”

于是,张无颇按照袁大娘的吩咐,立了牌子。过了几天,果然有个穿着黄衣服的宦官急匆匆地敲门,说:“广利王知道你有玉龙膏,特地派我来请你。”

张无颇想起袁大娘的话,就跟着使者去了。他们来到江边,登上一条画舸,船轻得跟飞一样。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一座雄伟的城池前,守卫森严。宦官带着张无颇穿过十几道门,来到一座大殿前。只见殿里站着很多美女,衣着鲜艳,亭亭玉立。

宦官快步上前说:“广利王召见张无颇。”

很快,殿上的帘子被拉开,一个穿着王者服饰、戴着远游冠的男子出现了。他旁边还有两个紫衣侍女扶着。那男子对张无颇说:“不用客气,不用行礼。”

广利王说:“我知道你不是南越人,我们也不归你管,所以不用客气。”张无颇还是坚持拜了拜。广利王赶紧回礼说:“我德行浅薄,却远道而来请大贤,实在是因为我的女儿生病了,我日夜牵挂。听说你有神膏,如果能治好她的病,我将万分感激。”

说完,广利王派了两个随从跟着张无颇,带他去公主的住处。张无颇又穿过几道门,来到一座小殿前。只见廊檐上都挂着明珠和翡翠,柱子和门楣都闪闪发光,像是镶满了金子。整个庭院弥漫着浓郁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突然,有两个女子掀起帘子,召张无颇进去。

话说张无颇站在那真珠绣帐前,只见里面躺着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女,看年纪刚满十五岁,穿着翠绿的罗衣,上面还绣着金线。张无颇仔细给她号了号脉,说:“贵主得的病,是心病啊。”

说完,他拿出那盒玉龙膏,让少女用酒吞服,没想到立马就见效了。少女高兴得不得了,随手从头上拔下一支翠玉双鸾篦送给张无颇,两人就这么眉目传情了好久。张无颇不敢收这礼,少女说:“这不足以报答你,只是表达我的情意而已,不过我们大王肯定会送你礼物的。”

张无颇只好连声道谢。随后,有个宫女领着他去见大王。大王一见面,就拿出骇鸡犀、翡翠碗、丽玉明瑰这些宝贝送给他,张无颇赶紧拜谢。然后,那个宦官又把他送回画舸,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了番禹。客栈老板一点都没察觉出异样。张无颇刚把骇鸡犀卖了,就赚了一大笔钱。

不过话说回来,张无颇对那少女是念念不忘啊。过了一个多月,突然有个穿青衣的小丫鬟敲门,送来一张红笺,上面有两首诗,但没写名字。张无颇拿着诗,那小丫鬟一眨眼就不见了。

没过多久,那个宦官又来了,说:“大王叫你回去,贵主又犯病了。”

张无颇一听,立马就去了。他再给少女号脉的时候,旁边有人说:“王后来了。”

张无颇赶紧下台阶迎接,只听环佩叮咚作响,一群宫女侍卫簇拥着一位三十来岁的美妇人走了进来。张无颇赶紧拜见王后。王后说:“又劳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我女儿这病,到底是什么苦呢?”

张无颇说:“她前次得的病,是因为心里受到打击,现在又复发了。如果再服一次药,应该能根治。”

王后问:“药呢?”

张无颇拿出药盒。王后一看,脸色就变了,显得很不高兴,安慰了少女几句就走了。后来,王后跟大王说:“咱们女儿没病,她是喜欢上张无颇了。不然的话,宫里的暖金合怎么会在他那里呢?”

大王听完,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难道这姑娘又是贾充的女儿?唉,看来我也得继续他父亲未完成的事业,让这孩子别再受苦了。”

张无颇一听,心里暗喜,连忙告退。大王便安排他住进了一处豪华的别馆,好酒好菜伺候着。过了几天,大王又召见他,说:“张公子,我一直很欣赏你的人品,想把小女托付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张无颇一听,赶紧再拜辞谢,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于是大王命人挑选良辰吉日,准备大婚事宜。大王和王后对张无颇的敬重,甚至超过了其他女婿。就这样,张无颇在宫里住了一个多月,天天欢宴,好不快活。

有一天,大王对他说:“张郎啊,你跟其他女婿不一样,你终究还是要回到人间去的。我昨晚查了查幽冥府的记录,发现这是命中注定的。既然我的女儿不用再受苦了,那就好。番禺这地方离人间太近,怕被人发现奇怪;南康又太远,而且那边是另一个地界了。我看不如就住在韶阳吧,那里挺方便的。”

张无颇一听,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便点头答应了。

于是大王给他准备了一艘大船,还有一大堆衣服首饰、珍稀珠宝、金珠宝玉之类的。大王说:“侍卫之类的,你就自己想办法吧,别找那些阴间的人,那样会折寿的。”

然后张无颇就跟大王告别了,说:“三年之后,我会再来看您的,到时候别告诉别人。”

于是张无颇带着家人搬到了韶阳,这里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底细。住了一个多月后,突然有一天,袁大娘敲门来找他,张无颇大吃一惊。袁大娘笑着说:“张郎啊,今天是你和小娘子感谢我这个媒人的时候了。”

说完,两人都拿出珍宝来赏给她,然后她就告辞走了。张无颇问妻子这是怎么回事,妻子说:“这袁大娘是袁天纲的女儿,程先生的妻子。那个暖金合,就是我宫里的宝贝。”

后来每过三年,广利王就会在夜里来到张无颇家,他身上佩着金玉,骑着高头大马,随从众多,动静很大,惊动了街坊邻居。后来张无颇怕被人怀疑,就离开了那里,不知道去了哪里。

十八

在这个南曲之地,住着一个名叫张住住的女子。她的家境贫寒,住着低矮的屋子,家里还有两个姐姐,但她们的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样,所以家里总是冷冷清清的。为了维持生计,住住家开了一家小铺,卖点草药、姜果之类的。住住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还特别擅长音律。

邻家有个叫庞佛奴的小子,和住住同岁,也是个聪明机灵的孩子。两人从小就玩得很好,互相爱慕。六七岁的时候,他们一起上学,佛奴回来后还会教住住学的东西。两人私底下还有个约定,将来要结为夫妻。

可是,随着住住渐渐长大,家里对她的管束也越来越严,佛奴很难再见到她。而且,佛奴家境贫寒,也拿不出聘礼来娶住住。

就在这时,南曲里有个叫陈小凤的人,想先定下住住,为的是想得到住住的初夜权。他送了点薄礼,约定在三月五日那天办事。可是到了月初,陈小凤那边却没了动静,住住和佛奴都感到很奇怪。

有一天,佛奴在寒食节争球玩,他偷偷靠近住住的窗户想看看她。突然,他听到住住说:“徐州子,看看日中也。”佛奴是庞勋的族人,曾经在徐家当过佣人,所以大家都私下叫他徐州子。日中,就是五天的意思。佛奴一听,心里高兴极了。

于是,佛奴找到住住,告诉她:“上巳日那天,我们全家要去踏青,我会找个借口不去。到时候,你就自己想办法吧。”佛奴还求邻居宋大妈帮忙,宋大妈答应了。

到了那天,佛奴全家都去踏青了,只有宋大妈和住住留在家里。住住锁上门,躲在东墙后面,听到佛奴的声音,就顺着梯子爬过去。佛奴准备了丰盛的酒菜,还请了宋大妈一起。两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最后终于如愿以偿地在一起了。

事后,住住对佛奴说:“你现在既然拿不出聘礼,那我们的事也只能暂时放一放了。我跟你私奔,对我们两个都不好。我们之前的誓言,可以慢慢想办法实现。但是,陈小凤那边怎么办?他说五天后要办事,我们得想个办法应付。”

佛奴说:“这个我办不到,只能以后再说了。”

住住又说:“其实陈小凤也不是真的想娶我,他的目的很明显。我不会负你的,但你也不能辜负我家,让我家丢脸啊。你得帮我想想办法。”

佛奴答应了。南曲里有个养斗鸡的人,佛奴跟他很熟。到了约定的那天,佛奴偷偷把他的斗鸡冠子给剪了,然后让宋大妈把斗鸡送给住住。住住收到斗鸡后,就故意装作是陈小凤送的。陈小凤以为得到了住住的初夜权,高兴得不得了,还给住住家送了三串钱。从此,陈小凤就经常来找住住,还打算正式娶她过门。当时,陈小凤是平康里的富家子弟,车马服饰都很讲究。

而佛奴呢,只是在徐家当佣人,连饭都吃不饱。住住的母亲和哥哥都劝她放弃佛奴,邻居们也在背后议论纷纷。可是住住就是舍不得佛奴,她指着门前的台阶和井说:“如果你们再逼我,我就一头扎进去,死了算了!”

平康里那些轻薄的小子们,一遇到事就唱起住住骗陈小凤的歌来。邻居们有的也知道了这件事,但大家都只是笑笑,没人真的去管。

话说有一天,北曲的王团儿家的小福姑娘,她虽然是收养的,但被郑九郎看上了,两人私下里却跟曲中的盛六子关系亲密。后来小福生了个儿子,荥阳这家伙对小福母子照顾得特别周到。

这事在曲子里都传开了,大家唱道:“张公喝酒李公醉,盛六生娃郑九疼。家里公鸡少只脚,小凤南头送千金。”过了一段时间,小凤去找住住,隐约听到这些歌,心里开始犯嘀咕,但也没太在意。

跟住住关系好的一个朋友,第二天一大早告诉住住街上流传的歌谣:“前几天佛奴家的公鸡,为了躲避斗鸡,飞上了屋顶,结果把脚给弄伤了。那个在街头卖马的小铁炉田小福,正好碰到佛奴的父亲,佛奴他爸以为是田小福把鸡弄伤的,就把他揍了一顿。”

住住这人嘴皮子厉害,一听就乐了,拍着手说:“哈哈,这是哪个大傻个啊,居然在卖马的街头打田小福!街头都唱开了,‘家里公鸡丢只脚,街头小福挨三拳’。再说了,公鸡丢德?这是啥意思啊?”

小凤听得一头雾水,也没明白住住说的是啥,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住住一看小凤这反应,就更来劲了,叫上家里人一起捉弄小凤,小凤被搞得狼狈不堪。

住住又叫来宋大妈,让她把刚才的话告诉佛奴。佛奴一看自己家的公鸡脚好好的,就拿根绳子把鸡脚给缠上,放到街上,叫来一群小孩,让他们按照住住的话改唱那首歌。

小凤被住住家的人闹得不行,就跑到街上躲清静。结果一看见那只跛脚的公鸡,又听到改编后的歌,心里就后悔当初听信了谣言。于是,他赶紧买了酒肉,去张住住家赔罪。

有一天晚上,他们吃饭聊得特别开心,一直聊到天亮。小凤准备回家的时候,街上又传来歌声:“别把庞大叫成荍团,庞大的皮里啥也没有。不怕凤凰来敲额头,就怕鸡脚被筋缠。”

小凤听到这首歌,就再也没去找住住了。而佛奴呢,一开始在徐家当佣人,后来徐家看他挺可怜,就给他安排了个正式的职位,最后还升官了,成了邸将。邸将最后还按照礼节把住住娶回了家,住住也过上了大户人家的生活。而小凤家呢,日子越过越紧巴,跟住住家比起来,那真是差远了。

十九

武则天革命后,朝廷里那些举人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不考试就能当官,一路直升到御史、评事、拾遗、补阙的,多得数都数不过来。这时候,张鷟闲来无事,就编了个顺口溜来调侃这现象:“补阙的官儿多得要用连车拉,拾遗的官儿平斗量都量不完,侍御史多得要排队推搡,校书郎多得要排队等着脱衣服。”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叫沈全交的家伙,他这个人特别狂傲,喜欢炫耀自己的才华。他整天戴着高高的头巾,穿着长长的布衫,在南院里摇头晃脑地吟咏。他还接着张鷟的话茬,续了四句:“评事们连法律都不懂,博士们连章句都不寻。那些巡抚使者们就像面糊一样,而那些眯着眼睛的圣神皇们,嘿,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话一传出去,可就把把推御史纪先知给惹毛了。他立马把沈全交给抓到了右台,当着朝廷百官的面弹劾他,说他诽谤朝政,败坏国风,要求在朝堂上对他进行杖责,然后再依法处置。武则天听了这事儿,却哈哈一笑,说:“只要你们这些官员不滥用职权,何必在乎天下人怎么议论呢?不用治罪,放了他吧。”

纪先知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白了。再说说唐代的豫章县令贺若瑾,他这个人眼皮特别急,脖子又粗,张鷟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饱乳犊子”,意思是说他像刚吃饱奶的小牛犊一样,憨态可掬。

二十

在开元盛世的时候,天下太平,四海升平。玄宗皇帝在位久了,渐渐觉得处理政务累人,于是把大小事情都交给右丞相去办,自己则躲在后宫里享受声色犬马之乐。先前,元献皇后和武淑妃都很得宠,可惜都相继去世了。宫里虽然美女如云,但玄宗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每年十月,皇帝都会去华清宫游玩,那时候内外命妇都会跟着去,场面热闹得很。有一次,玄宗在泡温泉的时候,忽然觉得眼前一亮,发现旁边有个宫女特别引人注目。一问之下,才知道这宫女是弘农杨玄琰的女儿,名叫杨玉环,刚刚成年。这杨玉环长得真是没话说,皮肤细腻,身材匀称,举止间流露出一种优雅的气质,简直就像汉武帝的李夫人一样迷人。

玄宗一看就喜欢上了,立马把她带回宫里,赐给她最好的衣服和首饰。杨玉环一出水,那身段儿,那气质,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玄宗越看越喜欢,当晚就奏起了《霓裳羽衣曲》来助兴。两人定情之后,玄宗更是对她宠爱有加,不仅册封她为贵妃,还让她享受皇后的待遇。

从此,杨贵妃就成了玄宗的专宠,两人同吃同住同游玩,简直就像一对神仙眷侣。后宫里的其他妃子们见了都羡慕得不得了,都说“生女勿悲酸,生男勿喜欢”,意思是生个女儿如果能像杨贵妃这样,那就比生儿子还强呢!

然而好景不长,天宝末年,杨贵妃的哥哥杨国忠盗取了丞相之位,玩弄国政。后来安禄山起兵造反,竟然以讨伐杨氏为借口。潼关失守后,玄宗皇帝仓皇南逃,走到马嵬亭的时候,六军不肯前进,要求处死杨国忠以平民愤。杨国忠被杀后,士兵们仍然不满意,最后竟然要求玄宗处死杨贵妃以平息天下怨怒。玄宗虽然万般不舍,但为了大局,只好忍痛下令处死杨贵妃。可怜一代佳人,就这样香消玉殒了。后来玄宗逃到成都,每每想起杨贵妃,都是无尽的悔恨与哀伤。

话说当年肃宗皇帝在灵武即位,第二年大凶之年过去,皇帝就带着大队人马回了都城。玄宗皇帝呢,就被尊为太上皇,安享晚年去了南宫。后来呢,又从南宫搬到了西内。时光荏苒,过去的欢乐都成了回忆,悲伤却时常涌上心头。每到春天阳光明媚的日子,或者冬天寂静的夜晚,看到池塘里的莲花盛开,宫里的槐树叶子飘落,玄宗皇帝就会想起以前的日子。特别是那些梨园弟子演奏《霓裳羽衣曲》的时候,他总是一脸的不高兴,身边的人也都跟着唉声叹气。就这样过了三年,玄宗皇帝对杨贵妃的思念从未减退,甚至在梦中都希望能见到她,可惜总是遥不可及。

有一天,一个道士从四川来了,他听说了玄宗皇帝对杨贵妃的思念,自称有李少君那样的法术。玄宗皇帝一听,高兴得不得了,立刻命他施展法术。这道士也是拼了老命,用尽了浑身解数,可是杨贵妃的影子都没见到。他又试着游神驭气,上天入地去找,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最后,他决定去四方的虚空上下找找看,东到天涯海角,跨过蓬莱仙岛。终于,他在最高的仙山上发现了一处楼阁林立的地方,西边有个洞门,朝东开着,门上写着“玉妃太真院”。

道士赶紧上前敲门,出来应门的是个双鬟童女。道士还没来得及说话,童女又进去了。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碧色衣服的侍女出来了,问道士从哪儿来。道士赶紧说是唐天子的使者,来传达皇帝的旨意。碧衣侍女说:“玉妃正在休息,请稍等片刻。”

这时,周围云海沉沉,洞天渐渐明亮起来,琼楼玉宇的大门紧闭着,寂静无声。道士站在门口,屏息敛足,拱手等候。过了好一会儿,碧衣侍女才请他进去,并说:“玉妃出来了。”

道士一看,只见一个女子头戴金莲冠,身披紫绡衣,佩戴着红玉饰物,脚穿凤舄鞋,左右侍者七八人。她向道士行了个礼,问起皇帝是否安好,又问起天宝十四年以后的事情。说完之后,她露出惋惜的神情,让碧衣侍女取来金钗钿合,各自掰成两半,交给道士说:“请为我向太上皇致谢,并献上这些物品,以寻回我们旧日的情谊。”

道士接过信物,准备离开时,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安。杨贵妃察觉到了,追问他原因。道士又跪下说:“请告诉我一些当时的事情,这些事情别人都不知道,可以用来验证给太上皇看。不然的话,我怕这金钿合会被当成新垣平那样的欺诈之物。”

话说那玉妃娘娘,神情有些恍惚,她往后退了退,仿佛在思考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开口:“记得那年天宝十载,皇上带着我去骊山宫避暑。那年的七月,正好是牵牛和织女相会的夜晚,秦地的人们有个风俗,就是在那晚张灯结彩,摆上好吃的,还有瓜果,然后在院子里烧香,祈求心灵手巧。这习俗在皇宫里更是盛行。那天晚上,大概快半夜的时候,侍卫们都去休息了,只剩下我一个人陪着皇上。皇上靠着我站着,他抬头看着天空,感叹着牛郎织女的故事,我们还互相发誓,说希望来世还能做夫妻。说完这些,我们两人都哭了。这事儿啊,就只有皇上知道。”

玉妃娘娘说着,又叹了口气:“就因为有了这个念头,我就不能再待在这里了,我得下凡去,和皇上再续前缘。不管是变成天上的神仙,还是地上的人,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到时候还是像以前那样恩爱。”

她又对道士说:“太上皇在人间的日子也不多了,你就劝他好好过日子,别自己折磨自己了。”

道士回去把这些话告诉了太上皇,太上皇听了之后,心里特别难过,每天都闷闷不乐的。那年夏天四月,太上皇就驾崩了。

到了元和元年冬天十二月,太原的白乐天,当时他是个校书郎,被派到盩厔当县尉。他和鸿、琅玡王质夫都是当地人,有空的时候他们就一起去仙游寺玩。有一次聊起了玉妃和太上皇的事儿,大家都挺感慨的。王质夫端起酒杯对白乐天说:“这种稀世奇事,如果不找个有才华的人来记录下来,那就跟时间一起消失了,别人都不会知道的。乐天你诗写得好,情感也丰富,要不你试试写首歌来唱唱这事儿,怎么样?”

白乐天想了想,就写了那首《长恨歌》。他写这首歌,不仅是因为被这事儿感动了,还想通过这事儿来警示后人,别因为美色而乱了国家大事。歌写好了之后,白乐天就让鸿去传唱。那些大家不知道的事儿,我不是开元时候的人,所以我也不清楚。那些大家都知道的事儿,都在《玄宗本纪》里写着呢。我现在只传唱这《长恨歌》给大家听听。

二十一

冯翊之东的窟谷里,住着一个名叫赵存的隐士。元和十四年,他年过九十,却仍然服用着神奇的丹药,身体轻盈矫健,仿佛不是凡人。他说自己的父亲赵君乘也是个长寿之人,曾经侍奉过兖公陆象先。赵存每次提起兖公,都是赞不绝口,说他的度量非凡人所能测度。

这陆象先啊,特别崇信佛教。他的弟弟陆景融却常常不以为然,总是嘀咕着:“哥哥你这么迷信佛教,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陆象先笑了笑,说:“如果这世上真的没有来世,没有因果报应,那等我百年之后,自然会和你们一样。但万一真的有,那我可就比你们幸运多了。”

后来,陆象先当上了冯翊太守。他手下的一群参军,大多是名门望族的子弟。他们见陆象先性格仁厚,就商量着跟他开个玩笑。一个参军说:“我能在大厅前旋转笏板,瞪大眼睛,给太守行个礼,然后唱着歌走出去,你们信不信?”

大家都说:“如果你能做到,我们就请你吃一顿好酒好菜!”

那参军就真的做了,可陆象先就像没看见一样,一点反应也没有。又一个参军说:“你那算什么,我能在大厅前涂黑脸,穿绿衣裳,跳个神舞,然后慢慢走出去。”

大家都说:“这可不行,你真敢这么做,我们就出五千俸钱给你当赌注!”

那第二个参军就真的跳了舞,陆象先还是没什么反应。大家都觉得好玩,输了也心甘情愿。第三个参军更来劲了,他说:“我能在大厅前化妆成新娘子,给太守行四个大礼,你们信不信?”

大家都惊呆了,说:“这可不能乱来,万一陆太守生气了,你可就惨了。你真敢这么做,我们就出一万俸钱给你当赌注!”

那第三个参军就真的化了妆,穿了新娘子的衣服,给陆象先行了四个大礼。可陆象先还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你们这几个小子,真是会开玩笑。我可没把你们当笑话看。”

以前啊,还有个叫房琯的人,也当过冯翊的尉官。有一次,他在大街上遇到了陆象先手下的孔目官党芬。党芬因为避让马匹慢了些,就被房琯拽下马,狠狠地打了几十下。党芬疼得受不了,就去找陆象先告状。

陆象先问:“你是哪里人?”

党芬说:“我是冯翊人。”

陆象先又问:“那房琯是哪里做官的?”

党芬说:“他也是冯翊的尉官。”

陆象先笑了笑,说:“冯翊的尉官打冯翊的百姓,你告到我这里来有什么用?房琯要是来见我,我就跟他说,打也行,不打也行;你想继续做官也行,不想做也行。这事儿啊,就这么着了。”

几年后,房琯当上了弘农湖城县令,后来又调任阌乡县。恰逢陆象先从江东被召回京城,途经阌乡。中午时分,他遇到了房琯,两人一直聊到天黑。房琯心里直打鼓,不知道陆象先会不会提起当年的事儿。可没想到,陆象先突然说:“你带床被子和绸缎过来,咱们晚上好好聊聊。”

房琯一愣,但还是照办了。可这一晚上,两人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到了京城,陆象先居然推荐房琯当了监察御史。陆景融又纳闷了:“几年前房琯在冯翊的时候,哥哥你一点儿也不知道他的事。现在分别了四五年,路上偶然遇到,也没说一句话。到了京城,你却推荐他当监察御史,这是为啥啊?”

陆象先笑了笑,说:“你这就不懂了吧。房琯这个人啊,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一张会说话的嘴。现在他不说话了,那我就用他。”

这话一出,大家都对陆象先的度量佩服得五体投地。

二十二

进士赵合,长得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性格直爽,为人义气十足。在大和年间,他游历五原,路途中经过一片沙碛,看到周围荒芜的景象,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凉之情。于是,他坐下来喝了点酒,连带着仆人也跟着喝得酩酊大醉,最后两人都倒在沙碛上呼呼大睡。

半夜时分,赵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只见月色皎洁,周围一片寂静。突然,他听到沙碛中传来一个女子的悲切吟唱声:“云鬟消尽转蓬稀,埋骨穷荒无所依,牧马不嘶沙月白,孤魂空逐雁南飞。”

赵合心中一惊,立刻起身寻找声音的来源。果然,在不远处,他看到一个年轻女子,虽然还未到及笄之年,但容貌绝美,令人心动。女子告诉他,她姓李,家住奉天,原本打算前往洛源镇探望已出嫁的姐姐,却不料途中被党羌人掳走,最终在这里被残忍杀害,首饰也被抢走。后来,她的遗体被好心人掩埋在沙碛中,已经三年过去了。女子请求赵合能将她的遗骨送回奉天城南的小李村,她的家人一定会感激不尽。

赵合心生同情,答应了女子的请求。他询问了女子遗骨的掩埋之处,女子感动得泪流满面,告诉了他。于是,赵合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女子的遗骨,装进囊中,准备天亮后启程。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骑着马飞驰而来。他向赵合拱手行礼,说道:“我知道你是一个仁义、守信、廉洁的人,女子向你祈求,你一定会有所作为。我就是李文悦尚书,曾经在元和十三年守卫五原。当时,我们被三十万犬戎人围攻,城池四面受敌,形势异常危急。然而,我凭借着智慧和勇气,成功地击退了敌人。我还告诉城中的居民,不要拆屋烧柴,我会为他们取来柴薪。后来,我又用铁索下烛照明,发现敌人只是在驱赶牛羊来恐吓我们。此外,当城池西北角被摧毁十余丈时,我利用敌人的狂喜和松懈,成功地守住了城池。”

赵合听完李文悦的讲述,心中佩服不已。他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女子的遗骨送回她的家乡,完成她的遗愿。同时,他也对李文悦的英勇和智慧感到由衷的敬佩。

在接下来的旅途中,赵合历经艰险,终于将女子的遗骨送回了奉天城南的小李村。女子的家人感激涕零,为赵合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并赠予他丰厚的财物作为答谢。而赵合也因为这次义举,赢得了人们的广泛赞誉和尊敬。

话说当年,某将军手头有五百匹上等马弩,他张弓搭箭,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接着,他下令筑起一道皮墙作为屏障。趁着夜色,工人们悄无声息地筑起了城墙,连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完工后,将军又下令用水淋湿城墙。那时正值寒冬,第二天天气一冷,城墙就结成了厚厚的冰层,晶莹剔透,就像银子铸成的一样,敌人根本无法攀爬攻击。

另外,羌族的首领有面大将的旗帜,是赞普赏赐的,他就把这旗帜高高地插在五花营里。某将军心生一计,夜里他亲自带人去偷旗帜,快如闪电,一举得手。这下羌族那边可炸了锅,他们哭爹喊娘,发誓要赎回那面旗帜,甚至愿意放出之前掳掠的所有百姓,包括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只求能赎回那面旗帜。将军见目的达到,就把旗帜扔还给了他们。

这时候,邠州、泾州的两万救兵也赶到了,但他们却畏缩不前,不敢进攻。就这样,双方僵持了三十七天。最后,羌族首领实在没办法,只能远远地拜了拜,说:“这城里有神将啊,我们可不敢再欺负了。”说完,他们就收拾家伙跑了。他们一路狂奔,没住店就直接到了宥州,结果一天之内就把宥州城给攻破了,城里三万多老老少少全都被掳走了。

你看看,这要不是某将军守城有功,那后果得多严重啊!可惜啊,当时朝廷里那些当官的,就是不让他出城迎战,只给了他一个貂蝉的虚衔。我听说啊,以前钟陵的韦大夫修过一道堤坝,用来防水灾。过了三十年,老百姓和廉问周公还记得他的功劳,给他立了块德政碑。要是我当时没守住城,城里的人岂不都成了羌胡的奴隶?他们的子孙后代还能有今天吗?所以啊,你要是明白我的心意,就帮我跟老百姓说说,让他们去求州尊,给我立块德政碑吧。”

说完这些,某将军就长揖一礼,转身走了。赵合听了这番话,就跑到五原去跟老百姓和刺史说。可他们都觉得这是妖言惑众,没人听他的。赵合心里郁闷得不行,就失落地回来了。走到沙地里的时候,他又碰见了之前那个神人。神人感激地对他说:“你去五原说了那些话,可惜那些无知的老百姓和不明事理的刺史都不信。这城里马上就要有人祸了,我正在跟阴间的鬼神祈求保佑呢。我在五原的事没办成,也就不想再费这心思了。不出一个月,祸事就会降临。”

说完这话,神人就消失了。果然,没过多久,五原城就遭了灾,饿死了上万人,甚至出现了老幼相食的惨状。赵合把女子的遗骨带回了奉天,找到了小李村安葬。第二天,他在路边碰到了之前那个女子,她特地来感谢他。女子说:“感激你的义举,我大爷爷是贞元年间得道的高人,留有《演参同契》和《续混元经》两部着作。你要是能深入研究,不出几天就能炼成龙虎丹,长生不老。”

赵合接受了女子的馈赠,女子便消失不见了。从此,赵合便放弃了科举,专心研究玄妙的道法,住在少室山。他按照书中所说炼丹,一年之后,竟然能把瓦砾变成金银财宝;两年之后,他就能让死去的人复活;三年之后,他吃了自己炼的丹药,竟然能飞升成仙。据说,现在还有人在嵩山遇到过他呢。

二十三

开元六年,一个神秘的道士吕翁,手握神仙之术,在邯郸的大道上漫步。他走进一家客栈,摘下帽子,解开腰带,像个老顽童一样,一屁股坐在了软绵绵的坐垫上。突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卢生。卢生身穿短打粗衣,骑着青驴,一副准备下田干活的样子。他也在这客栈里落脚,和吕翁坐在同一张桌子旁,两人谈笑风生,像是多年的好友。

可是聊着聊着,卢生突然看着自己那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长叹一声:“唉,人生啊,真是处处碰壁,像我这样的倒霉蛋,居然还能活着。”

吕翁笑了笑:“看你这样子,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怎么还说自己过得不好呢?”

卢生撇撇嘴:“我这叫活着吗?简直就是苟延残喘!”

吕翁打趣道:“那你觉得怎么样才算活得好啊?”

卢生瞪大了眼睛:“男子汉大丈夫,当然要建功立业,出将入相,享受荣华富贵,让家族兴旺,家道昌盛,那才算活得痛快!我曾经立志苦学,游遍名山大川,本以为能一举成名。可现在都快三十了,还在田里刨食,这不是倒霉是什么?”

说完,卢生就觉得眼皮发沉,困意袭来。正好客栈主人正在蒸黍米,吕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青瓷枕头,递给卢生:“你枕着这个枕头,保你梦想成真。”

卢生一看,这枕头两头还有孔呢。他也没多想,趴下头枕上去,就觉得那孔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整个身子一轻,就钻了进去。眨眼间,他回到了自己家,几个月后就娶了清河崔家的漂亮姑娘,过上了富裕日子。

卢生高兴得不得了,从此衣锦还乡,风光无限。第二年,他就中了进士,当了官。一路升迁,从秘书校官到渭南尉,再到监察御史、起居舍人、知制诰。三年后,他出任同州刺史,后来又升任陕州牧。

话说有个哥们儿,姓生,是个地道的土夫子,从陕西挖了八十里长的河,解决了大家交通不便的难题。当地人感激得不得了,刻了块石头给他记功。后来这哥们儿调到了汴州,当上了河南道采访使,再后来又被征召做了京兆尹。

那年头,神武皇帝正忙着开疆拓土,跟周边的小国打个不停。不幸的是,吐蕃那边儿的悉抹逻和烛龙莽布支这俩哥们儿,联手攻陷了瓜沙,节度使王君□新还挂了,整个河湟地区都闹得人心惶惶。皇帝一想,得找个靠谱的将帅来收拾局面,于是就把生姓这哥们儿提拔为御史中丞,派去当河西道节度使。

这哥们儿一去,立马大显身手,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斩首七千,还开疆扩土九百里,建了三座大城来守住要害。边境上的人们感激涕零,在居延山上立了块石头来歌颂他的功绩。

回朝后,皇帝给了他一大堆赏赐,还让他当了吏部侍郎,后来又升为户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这下子他成了朝廷的大红人,可也招来了不少人的嫉妒。有人就编造谣言中伤他,结果他被贬为端州刺史。

过了三年,皇帝又想起他的好来,把他召回京城当了常侍。没多久,他就跟萧中令嵩、裴侍中光庭一起执掌大权,成了朝廷的顶梁柱。他们出的主意,皇帝一天能听三回。这哥们儿因为经常给皇帝出谋划策,还得了个“贤相”的美名。

可惜好景不长,同僚们又开始嫉妒他,诬陷他跟边境将领勾结,图谋不轨。这下子皇帝也生气了,把他下了大狱。

府吏们到他家门口,急吼吼地就把他抓走了。这哥们儿吓得魂飞魄散,跟老婆说:“咱家在山东还有五顷良田,本来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的,我干嘛非得当官啊?现在落到这地步,连想穿件粗布衣服、骑个青驴在邯郸道上溜达都成了奢望。”说着就要拔刀自刎,幸好老婆眼疾手快给拦住了。

跟他一起被抓的人都死了,唯独这哥们儿因为有人保他,捡了条命,但还是被投进了大牢。过了几年,皇帝查清了真相,觉得冤枉了他,又把他召回京城当了中书令,还封他为燕国公,待遇特别优厚。

这哥们儿后来生了五个儿子,个个都有出息。他的孙子也有十来个,家族兴旺得很。这故事告诉我们,人生啊,就像一场大戏,有时候风光无限,有时候又跌落谷底,但只要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

两度跨越荒芜的边境,再度登上显赫的台铉,他出入于中外之间,像只优雅的鸟儿在台阁间翱翔。五十多年的时间,他一路风光无限,崇盛得就像那夜空中最亮的星。但这哥们儿,性格里颇有些奢侈和放纵,特别喜欢享乐。他的后庭里,歌声缭绕,美女如云,每一个都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皇帝赏赐给他的良田、豪宅、美女、名马,简直数都数不过来。

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开始慢慢衰老,多次向皇帝请求退休,可皇帝总是舍不得放他走。终于,他病倒了,前来探望的人络绎不绝,名医良药也应有尽有。在他临死之前,他上疏给皇帝说:“我本来就是个山东的读书人,以种田为乐。偶然遇到了圣明的皇帝,才得以位列官场。承蒙皇上厚爱,让我官运亨通,出外可以执掌大权,入朝可以辅佐皇上。多年来我周旋于朝廷内外,岁月如梭。我深感愧对皇上的恩德,没有做出什么大的贡献。现在我已经年近八十,身体也日益衰老。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无法再为皇上效力了。我对皇上的恩德深感愧疚,只能永远告别这个圣明的时代了。”

皇帝看了他的奏疏,下诏说:“你以卓越的才能,成为朕的得力助手。出外可以镇守边疆,入朝可以辅佐朕治理国家。这二十多年的太平盛世,全靠你的努力。没想到你病得这么重,朕深感痛心。现在朕派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去探望你,希望你积极配合治疗,好好保重身体。朕还期待你能康复,继续为朕效力。”

然而,就在那天晚上,他去世了。卢生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还躺在客栈的床上,吕翁坐在旁边,主人蒸的黍米还没熟,一切都和梦里一模一样。他猛地坐起来,说:“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吗?”

吕翁对他说:“人生的舒适与满足,也就像这样罢了。”

卢生沉思了很久,然后感慨地说:“宠辱之道、穷达之运、得丧之理、死生之情,我现在都明白了。这是先生您用来抑制我欲望的方法啊。我怎么敢不接受您的教诲呢?”说完,他恭恭敬敬地向吕翁拜了两拜,然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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