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郑永利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天的奔波没有让他感到一丝疲惫和困倦,现在的他却是越发的清醒。
他回顾着今天一天的所见所闻,肮脏的垃圾场、喧闹的夜总会、浪荡的陈小泉、舞态多姿的李安国以及沉默寡言的安局......一幅幅画面像跑马灯似的在他的脑海中闪现,这些除了垃圾场是自己熟悉的,其他的一切对郑永利来说都是那么的新奇。
郑永利意识到,虽然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上打拼了这么多年,原来不过是像那井底之蛙一样,抬头望着那一块蓝天,以为那就是晴空万里,低头看着周围的一亩三分地,以为这就是整个世界,而自己就像只蝼蚁一样,忙忙碌碌而碌碌无为,还无怨无悔地沉浸其中。
郑永利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他急忙爬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他不知道今天陈小泉有什么安排,万一他直接回京了,刚刚暖好的茶水一放可就凉了。他急忙翻起了手机,找到陈小泉的号码,清了清嗓子拨了过去。
“喂,你好,陈主任。我是小郑啊。您休息得怎么样?”
“那就好,昨天您喝多了,我也没能去送您……”
“是是是,有安局在肯定没问题。今天你们有什么安排吗?什么时间回BJ?”
“您这行程也太赶了,来一趟必须尽兴才对,昨晚那个地方是真不错,我还想着约您再去呢,还有这里的美食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
“对对,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待两天也好啊。”
“好啊好啊,就今天晚上吧,您来就太好了,您对广城熟,肯定清楚哪里最地道。”
“好,都听您的。好好好,晚上见,陈主任,再见。”
郑永利挂断电话,双手捧着手机,喜滋滋地回味着刚才的通话,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南溪饭店、南溪饭店......”似乎他手里捧着的不是手机而是一块金元宝。
说到这里,郑永利想着这次万万不能空着手去,可是给他送什么好呢?
郑永利四仰八叉地躺回了床上,庞大的身躯几乎占满了整个床铺,感觉浑身的筋骨都松软下来。他两眼盯着天花板,脑子里盘旋着如何跟陈小泉拉近关系、如何靠近安局、如何让他们为自己所用、如何拿到项目,他规划着、憧憬着,脸上慢慢露出了微笑。
“咚咚咚”有人敲门。郑永利回过神来,起身去开门,是李安国,只见他衣冠整齐地站在门口。
“李局,来来来。”郑永利热情地把李安国让进了房间。
“刚起来啊。”李安国边往里走边说道。
“呵呵,昨天跑了一天还真是累了,一觉就睡到了现在。”郑永利走到床边把被子往里一掀,在床上坐了下来,身子靠在了床头上,然后指了指床一侧的座椅对李安国说道:“李局,您坐。”
李安国坐了下来,看了看郑永利说道:“要不你先去吃点东西?”
“我不饿。”郑永利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年轻人就是能抗啊。我可不行喽,吃一顿少一顿,一顿不吃就觉得心慌慌。”李安国打趣道。
“这话说的,您这状态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郑永利恭维道,“昨天折腾了一天,今天还能起得这么早,精神状态还这么好,真是令人佩服。”
“年龄大了,觉少,到点就醒。我外孙从小就在我身边,六年了,小的时候都是我半夜起来给他喂奶换尿布的,都习惯了。”
“六岁了,那今年就要上小学了吧?”
“对,过段时间就要接到他爸妈那里去了,想想还真有点舍不得。”
“嗯,是会舍不得。”郑永利附和了一句,没有继续安慰李安国,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从年龄和阅历上来说,李安国应该比他更有对待离别的经验,不需要别人无谓的怜悯。
而对于离别,郑永利到现在都没有多少深刻的感触。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奶奶,从小就对自己的父亲充满了怨恨,因此在父亲去世的时候,他也没有感觉到多么的悲伤和不舍。
早年母亲独自拉扯着他们姐弟三个,生活艰难,常年的辛劳早已把她折磨得苍老无比,如今也是疾病缠身,但依然毫无限制和原则地溺爱着大儿子郑永强。
母亲愚昧、哥哥昏庸、姐姐无能、妻子刁蛮泼辣,现在郑永利与他们的关系似乎已经到了永久不见,也不想念的状态。
生活的艰难困苦让郑永利心里只有逃离的想法,哪里还在意什么生离死别的情感。要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精神安慰和支柱、让他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的,那就是他的女儿芮芮了。
当年女儿出生的时候,他们还是住在垃圾场附近的出租房里,用郑永利的话说就是女儿是在垃圾场出生的,这是这么多年来他最不能忍受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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