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一连在炕上躺了好几日,都没能起来,他的身体像是突然被摧垮了一样,精神头也不足。

县衙的后堂破破烂烂的,随时还滴下一些雨水,那是雪融后的水滴。他呆呆地望着屋顶,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高氏母女都侍立在侧,给他喂一点汤药,大夫说高文的身子弱,应该用人参滋补滋补,然而那玩意儿被炒到了天价,哪有人买得起?城里的豪商倒是有一些存货,听说以前给李县尉送过,如今又给李县丞送,就是不给高文送一根来。

对这些事情,谁不是心知肚明?李县尉没死以前,执掌兵权,李县丞一直执掌钱粮,二人的背景和关系在本地早就根深蒂固。无论是商人、地主,还是平民,包括监牢里的囚犯,这二人都要搜刮一番,高文明明知晓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视而不见。

高文叹息了一句:“唉,快至冬月了,天可真冷。”其实那炕烧得热乎乎的,但他依然觉得浑身冰冷。

高氏担心地道:“夫君这是受了风寒,大夫说了,需要静养。”

高文忍不住苦笑,自己卧病在床,无法理事,还不知道县丞将县里的事情搞成什么样子了呢?主簿和典史又是一丘之貉,真不知道自己这个县令这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内有贪赃不法之官,外有叛国造反之贼,唉,这年头做个尽职尽责的官真难。

他问:“这几日可曾有人拜访?”

高氏欲言又止,倒是高媛脸上露出不悦之色,冷哼了一声。

高媛平时虽然喜欢和自己玩闹,但那是小孩子心性,偶尔也耍点脾气,但是很少出现表情如此难看的时候,高文不禁疑窦丛生:“媛儿,你何故如此?”

高媛道:“还不是怪那玄菟郡的郡尉公孙度。”

高文奇怪,公孙度他倒是听说过,在玄菟郡做郡尉,听说是个很有手段的人,但自己和他素无往来,怎么又和他扯上关系了。

高媛嘟起小嘴,生气地道:“他派媒人上门提亲来了!”

高文大吃一惊:“他给谁提亲?”

“还不是他那两个纨绔儿子中的一个,他们当初和表哥打了一架,回到家里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居然让他们老子来提亲!”高媛说着,贝齿咬得紧紧的。

高文道:“公孙家在辽东也算是世家,素有名望,如今的官宦子弟有点毛病也属正常,媛儿既已及笄,就到了出嫁的年龄,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高媛生气地道:“爹,你说的什么话,那天的事情你不清楚吗?他们两个打不过表哥,就要使用武器,我还没见过这么小肚鸡肠的男人,女儿要是真的嫁过去,以后指不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呢!”

说完赌气走了。

高文叹息了一声:“女儿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唉。”

高氏道:“夫君何必理睬公孙家的人,我素来知道你是不愿意攀附权贵的,这一次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高文沉默了半晌,突然道:“夫人,你说小洼山的反贼要是攻破县城,看见媛儿这般容貌,他们会怎么样?”

高氏悚然一惊:“这……难道夫君是想……”

高文苦笑:“不错,我又何尝想将媛儿随随便便地嫁出去,然则太守不出兵剿贼,县城迟早会沦陷,还不如趁早给女儿寻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就算受些委屈,总好过落到反贼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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