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喀答喀答的车轮声与马蹄声在穿越梅森家的大门,来到门口时安静了下来。

梅森家的人替卡萨打开了马车的车门。卡莱尔从梅森家的马车上缓缓地走了下来。卡萨整理了一下因为坐车而有些凌乱的外套和领巾,将衣服上泛起的皱痕给抚平——爱德华在看见爱丽丝将这套深红色的服饰套到卡萨身上后,打趣地拿下帽子弯腰。

并称呼卡萨:「库伦阁下。」贾斯柏这套崭新、笔挺而整齐的衣服,与合脚的深棕色的扣环靴子,让卡萨看起来像是一名满载荣耀而受到国王册封的爵士。

那名等在门口的中年女性,卡莱尔记得艾思蜜称呼她:『苏珊娜』,以面无表情却淡漠有礼的态度示意卡萨走进梅森家的门。

如果卡莱尔没有踏入过装饰华丽却不失优雅的海尔家,那麼梅森家高雅的装潢品味将会是卡萨印象最深刻的房屋;卡莱尔曾经进入过这儿几次,却没有真正走到梅森家的内部。这间屋子越往内走,越让人有种艺术品收藏处的错觉。

卡莱尔的视线著迷地停留在转角处的佛罗伦斯油画一会儿,接著跟上苏珊娜的步伐穿越梅森家的中庭。

苏珊娜停在漆成白色的房门前,转头瞥了卡萨一眼并微微蹙眉,接著几乎无声地打开了那扇门。

「这是普莱特小姐的书房,她在里面等你。」苏珊娜有些不情愿地说道,有些关切地望著半敞开的门内一眼后,微微颔首并旋转鞋跟离开。

卡莱尔深吸了口气,接著侧身走进没有完全打开的书房房门。卡萨期待看见艾思蜜坐在那张铺著地毯的长桌旁,带著期待的笑意迎向卡萨的视线,但卡萨猜错了。

———艾思蜜正用左手拨开苹果色的窗帘,娇小的身躯靠著几乎可算是落地窗的窗台。

她看起来如此柔弱,没有比手指轻触的紫罗兰强壮多少。卡莱尔站在那间书房——艾思蜜的书房门口,犹豫著是否要出声打扰她。她浓密的棕色睫毛微微低垂著,看不清的双眼凝视著灰暗的窗外,似乎正在慎重地思索著事情。

卡莱尔没有看过一个人的思索模样能让卡萨想起美丽的缪思女神Erato;卡萨深深地望著她,几乎不确定自己是否规律地呼吸著……卡萨并不讶异自己渴望这样静静凝视著她的想法;有哪名男性的灵魂在掌管情诗的Erato面前还能保持自我?

所以当她从面向著窗外的猩红色地毯旁转过头来时,双眼因见到卡萨的脸而散发出愉快的光辉时,卡萨唯一能做出的回应就是:「日安,普莱特小姐。」卡萨的嗓音听起来彷佛刚从梦中醒来地朦胧。

「艾思蜜。」她柔声纠正道,脸上浮现出诚恳的歉意。「我很抱歉,卡莱尔,我没有注意到你已经来了,请务必原谅我。苏珊娜应该通知我你已经来了。」

卡萨露出温和的微笑摇了摇头。「没关系。」

普莱特小姐给了卡萨一抹浅浅的弧度,离开了窗边。她踏著轻快的步伐走向一旁摆著新鲜花束的宽桌,米色的繁复设计爬满了那张桌子的桌巾,艾思蜜面向卡萨,再度微笑。

「让老师等待是不礼貌的,不是吗?」她打趣道,白皙的手掌示意深红色的椅子。

卡萨是她的老师。库伦牧师在心里无声地提醒自己,并迈开步伐趋向她。

当卡萨绕过滚著花边的桌缘,绅士地替艾思蜜拉开椅子时,卡萨注意到她今天身上戴的香水是紫罗兰淡雅的气息……或是,因为她至今为止都靠著紫罗兰的缘故?不论是何者,一种令人愉快的晕眩感再度袭上卡萨敏锐的感知。

「我想我们应该从……文字和发音开始学起。」卡萨有些犹豫地建议道。

「当然。」她沉思地颔首,偏头望著站在一旁的卡萨,睁大双眼。「噢!抱歉,请坐,卡莱尔。」

库伦牧师认为自己现在就如同亚里斯多德般,差别只在於这名希腊先贤的学生是一名国王,而卡莱尔.库伦的学生是一名女孩———美丽的女孩。

亚里斯多德都必须羡慕卡萨。卡萨在内心轻声叹息著,并拉开艾思蜜身旁的椅子,打开放在一旁的空白羊皮纸,用搁在墨水瓶中的羽毛笔写下一排笔迹清晰的字母。

「这看起来像英语。」她的绿眼盯著卡萨写的字迹……卡萨用笔的手。

卡莱尔放下了笔,谨慎地将手放在自己胸前的桌子。「这是我们语言的源头之一。」

「Hmm。」是她微微蹙眉的回应。

望著艾思蜜有些困惑的神情,卡萨不禁低头微笑。卡萨伸出食指,顺著写出来的字母顺序耐心地开始教起读音。艾思蜜学习新事物的速度让卡莱尔感到印象深刻,而卡萨必须慢下速度,刻意地纠正她的发音……

卡萨发现自己喜欢听她柔和而抒情的声音认真地跟著卡萨重复。她的双眼会仔细地看著卡萨发音的唇形,模仿卡萨的动作;当她弄不清发音的部位时。

卡萨必须做出夸张的示范,而有时她会感到幽默地大笑起来,这让卡萨不禁跟著轻笑……每个普通的深色字母在她的嗓音下化成爱德华柔和的琴键奏出的音符。

「A的发音是[a],但是小写的a发音却不同,介於[a]和[o]之间……」卡萨的手指分别指向两个字母,以低沉的嗓音各自发了一次音,望著卡萨美丽的学生。「试著再发一次音看看,艾思蜜。」

她抿住唇瓣做了一次,并对有些奇怪的发音叹了口气。

「也许有什麼英语词汇发音和『a』相同?」她有些无助地转头望著卡萨问道。

「Husband。」几乎就在反射性地说完这句话瞬间,卡莱尔不禁僵住身子。「我的意思是……也许你可以先发"Husband″的音,它的『u』和拉丁文的a是一样的。」

上帝。世界上有数百万个英文词汇,为什麼卡萨第一个想到的是Husband?

卡萨感到有些慌乱地望著艾思蜜,那张带著柔柔血色的脸庞上仍旧浮现些许惊讶,翠绿色的双眸彷佛受惊的兔子般望著卡萨,就在卡莱尔试图说些什麼好弥补卡萨的失言之前,艾思蜜已经将住意力转回眼前的字母前。她的眼睫再度垂了下来,而卡莱尔已经很明白这是她在思索时的惯有动作之一。

「Hus…band。」

艾思蜜以微弱的音量低喃著,低垂的双眼犹疑地望著桌上的羊皮纸。那阵带有些许不确定感的嗓音浸入卡萨的耳畔。

沉入卡萨的下腹化为一圈涟漪——卡萨必须作任何事来引开自己的注意力,所以卡萨将双眼转向那根被搁在一旁的鸽子羽毛。艾思蜜有些不安地偏头望著卡萨的侧脸。「这是……对的发音?」

「我想是的。」卡萨轻声道。

艾思蜜再度叹了一口气,这次听起来似乎是感到放心的举动,紫罗兰的香味随著那声叹息散了开来。她忽地伸手越过卡萨放在桌面的右手,拿起笔筒中的另一只羽毛,就在她坐回位子时,棕色的鬈发轻抚过卡萨的唇瓣,让卡萨的心不能克制地轻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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