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大半个月过去,这天,李老三突然来到家中,言说自己明日便要启程前往远山县县城,为即将到来的县学开学做准备。
范一贤有些迷惑:“离开学不是还有七八天吗?怎么如此着急?”
李老三回道:“我与邻村的王同学准备提前出发,到了县学附近,先寻个地方短住,试试能不能找一个不耽误学业的活计,也好赚一些贴补。”
范一贤明白了,县学收取的二两银子的学费,包含了住宿,但却不包含饮食。
此间的县学如同另一世的初中一般,学业并不算繁重,故而利用闲余的时间勤工俭学,也是一般贫苦学生的寻常选择。
从屋里走出的曹氏恰好听到了李老三的说话,忍不住夸赞起来:“老三小小年纪,便能理解父母的不易,努力求学的间隙还不忘打零活,为自己爹娘减轻负担,真是好孩子,他日必将学业有成!”说着说着,看范一贤的眼神便挑剔了起来。。。
范一贤头大,李老三你这浓眉大眼的家伙怎么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自己平日的优良表现此时在李老三的“孝顺懂事”面前竟不值一提?
李老三也发觉了气氛的不对劲,正欲吹捧自己同窗几句,缓解他的尴尬处境,两世为人的范一贤见状连忙插话打断——你可千万别开口了。
别人家的孩子说啥都是对的,自己说啥都是错的。
偷偷瞧一眼母亲此时比较与嫌弃的眼神,范一贤心中无奈,在家里划水摸鱼的日子呆得也够久了,索性提前几天赶去县城也无不可。
于是干咳两声,组织一下语言:“看到老三这么懂事,我也感到很惭愧啊,既然如此,那我便。。。”
正要在慈母的眼神鼓励中说出“同行”二字,却又戛然,话头一转,拖着长音继续说道:“——那我便祝老三此行马到功成,事事顺心!”
母亲曹氏与李老三皆被范一贤的转折晃了一下,曹氏先是呆滞,然后转为惊愕,最后变成恼怒。。。
范一贤见状连忙补充道:“孩儿从小到大不曾远离母亲,如今离家求学在即,少则月余多则半年不能回家看望母亲,孩儿想多在家中停留几天,多多陪伴母亲。”
见到曹氏的面色再次由阴转晴,范一贤这才放下心来。他说的是真心话,方才将自己代入了李老三的情况,所以他才想索性与他同行,提前几天赶往县城。
可李老三的情况是什么?是他不管早晚,都有机会回家探望父母啊!
而自己呢?守着金手指老爷爷,自己是早晚都要步入修行,离母亲而去的,虽然立志要将母亲带在身边尽孝,但那要多久以后呢?
万一哪次金手指老爷爷抽风,给重置出一个“原地飞升”的仙缘,那自己可真是要留下太多遗憾了。
想通了这一些,范一贤便又不想提前走了,只能连忙讲出大部分的心里话,安抚住正将自己与“别人家孩子”比较的慈母。
曹氏听闻孩子如此发言,正有些恨其不争的心情突然冷静、柔和了下来,是啊,自己这孩子从出生就没有哪怕一天离开过自己,如今要去几十里外的县城求学,还不知孩子在外将要受多少苦,遭多少罪。。。
想到这里,曹氏轻叹一声,也不再与两位少年多说,转身回屋。
不一会儿,再次返回院中,手中捏着几钱碎银,抓过李老三的手,将碎银放入他掌中:“既然小贤不愿早走,那老三你与同学便先行出发吧,这点银钱你拿着,到了县城中,不要委屈了自己,不要逞强,不要。。。”
范一贤呆呆得看着“别人家孩子”的待遇,心中莫名一疼:那都是我的零用钱啊!
送别了李老三,范一贤再次回归到了居家、划水、摸鱼的充实生活中,只是比之前更加勤快了,母亲吩咐的要做到,母亲没有吩咐的也要想到,看得曹氏是满眼的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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