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 紫妍传
话说开皇二十年(括号 公元600年,正篇十年前 反括号)左右某晚,月黑风高,伸手难见五指。一队车马数十人在山间疾行,后面有队十余骑的官兵骑马追赶。
眼见两者越离越近,领头的兵头大喝:“余孽休走!”
说着拔刀出鞘,正要大开杀戒。前面车队虽然人多,但都是老弱妇孺,并且手无寸铁,显然没有还击之力,只得任人宰割。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官兵的屠刀就要砍到车队众人的当口,旁边草丛一阵晃动,呼啦啦凭空钻出上百号人,个个手持利刃,目露凶光。当头的莽汉手提一把鬼头大刀,往道中一站,大喝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兵头呸一声,朗声道,“我等奉官府之命缉拿前朝余孽,不干你等响马的事,切莫挡道!”
莽汉不吃这套,回道:“官爷抓人是不干咱们的事。可道路万千条,谁叫你打此路过,爷爷我就得管上一管。”说着大刀一挥,指向车队。“你们瞎了狗眼么?这些老弱妇孺,连个壮男都没有,亏你们也下得了刀!”兵头脸上一红,嘴硬道:“官府有令,就地斩杀余孽,挡路者同罪,死!”
莽汉嘿嘿一笑,“要动手,爷爷我陪你!”挥手下令,于是周遭埋伏已久的众人一起动手,乒乒乓乓打得激烈。可惜,毕竟响马占了地利,又兼人多势众,转眼间官兵就只剩两三骑。兵头见势不妙,不敢嘴硬,策马掉头就跑。
这时,惊魂浦定的余孽们才抬头,对聚拢来的莽汉施礼道谢。
莽汉道:“如此凶险,敢问诸位来自何方,去往何处?”领头的妇人回礼道,“我等乃前朝马鸣关大帅之家眷,丈夫战陨后,举家为逃官府缉拿,多年来东躲西藏,居无定所。” 莽汉闻言,变色道:“请问此帅尊姓大名?”
妇人道:“亡夫姓秦名彝,字子厚。”
莽汉闻言,大刀一扔,倒头就拜。妇人不解,急忙扶起。莽汉道:“哎呀呀,原来是恩公的家眷,失敬!十余年前恰逢饥荒,在下逃荒到马鸣关。幸好秦大帅开仓赈灾,在下才没倒毙街头,此恩没齿难忘。想不到如今邂逅恩公家眷,真乃天意!”
夫人也不料在此荒山野岭,危难之际竟有响马相助。两人感恩,越聊越热乎。莽汉见车队中还有伤患,就邀请众人上山小住数日养伤。夫人见有人庇护,自然应允,于是欣然上山。
数日后,山中清溪旁,有个七八岁模样的粉衣小女娃端坐垂钓。她是山大王,就是刚才说过那莽汉的养女。小孩心性,坐不了片刻就要乱动,于是久久不见鱼儿上钩。
“你这样是不行的,到晚上也捉不到鱼。”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童音,女娃转头一看,来者是一位男孩。一身华丽红袍,面如冠玉,眼若寒星,年纪貌似比她大一点,约莫十岁左右,难脱稚气。她认得,这人是前几天随爹爹上山的那帮陌生人中的一员。娘嘱咐过她,这些人很快要走,切莫与之亲近,多生事端。
“你能耐,你来捉!”女娃有点气恼,钓竿一扔,嘟起嘴来。
男孩嘿嘿一笑,挽起裤管,在溪间低洼处用小石头筑了个圈套,又撒下女娃钓鱼用的小虫作饵,不到一个时辰,就捉到几尾肥鱼。
“哇!宝哥哥好能耐,羡慕死鹃儿!”自称鹃儿的女娃拍手笑道,这下有鱼吃了。
两童一阵折腾,用枯枝在地下建了个烤架。鹃儿正要烤鱼,被称作宝哥哥的男童忽然制止道:“且慢!”
“又做什么?”鹃儿问道。只见宝哥哥摸出贴身小刀,细细将鱼剖开,去内脏。鹃儿自懂事起就在山上,平日见的都是凶神恶煞的响马莽汉。他们干着刀口舔血的营生,时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自然没有大户人家会吃。宝哥哥这番骚操作,倒是把鹃儿看得一愣一愣,如见新大陆一般。
处理完毕,鹃儿正要上架烤鱼,宝哥哥又是一声“且慢!有肉还得有酒,哪里有酒?”
酒这东西,鹃儿是识得的,就答道,“寨中库房有酒,可是有伙计把守,爹爹不给拿。”
“看看去。”
于是两人一起,摸到营寨库房附近暗处,果然见门前有人把守。宝哥哥眉头一皱,吩咐道:“你引开他,我动手。”闻言,两人分开。鹃儿跑到明处,假装不慎摔倒,大哭。伙计闻声前来安慰,宝哥哥趁机潜入库房。
只见这里有无数半人高的大酒罐,小孩也搬不动。他就捡了旁边的酒葫芦,撕开酒罐封口,灌了满满一葫芦。临行,还顺走附近盐罐中的一点盐。
宝哥哥出门,远远见鹃儿还在哭闹,就冲她使个眼色,自顾自跑回溪边。
半晌,鹃儿才姗姗而来。两童一起动手生火,烤起鱼来,宝哥哥还适时往上撒盐。
不多时,鱼烤好了。也不知这是什么鱼,肉香扑鼻,油脂滴下,溅到火上,爆起一阵噗嗤噗嗤的声音,甚是好听。
宝哥哥摆手道,“妹妹你请!”
鹃儿也摆手道,“哥哥先请!”
他于是不再客气,抓起一尾烤鱼,也不顾烫嘴,一口咬下。只觉得满口流油,牙齿如同咬在上好的绸缎上。鱼肉绵中有密,松中有紧,肉丝沿着牙齿一点点散开,奇异的香气弥漫在周遭空气中。合着篝火的温暖,甚是怡人。
“好吃吗?”
他回目一望,旁边是鹃儿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如同闪烁的星辰一般,明亮动人。虽然年纪尚幼,还未长开,但这女娃肤白面俏,明眸皓齿,依稀可见美人之貌,令他看得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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