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叶休？”
斯特烈见叶休突然出现，也是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他此行目的。
“是。”
叶休淡淡道。
“既然你是叶休，那想必，你应该清楚，她是谁。”
说着，斯特烈拍拍手，两名士兵便将锦绣给推了出来，锦绣瘫倒在地上，小脸上满是泪痕，一眼便看见了远处的叶休。
“林哥哥……”
锦绣一看到叶休，眼泪决堤。
少女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荡起一片波澜。
叶休忽地觉得心脏一疼，这疼痛逐渐放大。
双眸中的紫色雾气荡漾开来，让人看得心底发毛。
叶休缓了缓呼吸，抬头看向面前几人。
“条件。”
自然是指放过锦绣的条件。
“一，你退兵，二，将你这个装神弄鬼的阵法给撤了！”
斯特烈自以为抓住了叶休的命脉，此时嚣张不已。
叶休挑眉，那充满邪性的双眸注视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我不能答应。”
“第一个条件，你答不答应，这并不重要。”
“江国兵败，这已经是注定。”
“但第二点，你必须答应，叶休，如果你不想这个小姑娘今日身首异处的话，那你就只能同意。”
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斯特烈的威胁和锦绣的哭声在耳边回荡，叶休突然觉得，好吵。
“人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生物呢……”
“念，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我在谈判。”
脑海中，念的声音再次响起，叶休颇有些无奈的道。
“要不要杀了他们？以你现在的力量，杀了他们，只是抬手间的事。”
叶休心头一震。
是啊……
想要救锦绣，最快最便捷的方法，可不就是直接杀了可以威胁到锦绣的人吗？
只是……叶休却不想在锦绣面前大开杀戒。
“你在犹豫什么？”
念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叶休惊诧地抬头，那道黑影果然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念！你怎么跑出来了！”
叶休有些慌张，但念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放心，这里的人很快都会全部成为你的傀儡，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将我们的秘密说出去。”
“我说的不是这个！”
两方军队从念出来的那一刻，骚动起来。
斯特烈是最不冷静的那个，迦国人性情暴躁，直爽，也因此，他们最藏不住情绪。
“叶休！江国人！你们在刷什么花招！”
“快点将大阵撤掉！否则，我现在就杀了这个女人！”
叶休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在斯特烈这句话之后而产生的变化。
那是愤怒的，像是一团可以燃烬所有希望的烈火一般。
又有一股情绪缓缓占满了他的内心，一股……极致的悲伤。
叶休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突然抬手捂住脑袋，耳边似乎有无数道痛苦的惨叫声，求饶声。
叶休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以来，为什么会觉得古怪。
他的情绪变得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就连他自己，也觉得生命不过是一串数字。
曾经的他，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
叶休下意识抬头，看向那个黑影。
“是你！念，你改变了……改变了我的情绪！”
念的身形一顿，他歪了歪头：“居然被发现了吗？”
“不过没关系，自从你选择接受我的力量开始，我所有的情绪都会转移到你的身上。”
“直到……我的真身降临。”
“放心，很快你的情绪就不用受我影响了。”
叶休的脸色白了下来：“不……所以……”
所以，我居然故意杀掉了那么多，江国的将士？
“装神弄鬼！”
“叶休！既然谈判无效！那就开打吧！”
斯特烈似乎失去了耐心，他一把抽出佩刀，作势就要挥砍向锦绣。
叶休心口一紧，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冲了过去。
念那看不清表情的脸似乎在皱眉，表现着他的不悦：“愚蠢！”
下一秒，紫色雾气瞬间蔓延了整个战场，此起彼伏的惨叫瞬间响起。
那道紫色雾气敌我不分地开始屠戮。
“念！停手！”
叶休嘶吼一声，他的后背被斯特烈的一道砍开一道狰狞的豁口，鲜血喷涌而出，那一下的冲击让叶休差点以为，自己要被一刀砍碎骨头。
“哦？”
念疑惑地哼了一声：“这个小姑娘，居然让你拿回了你的仁慈之心？”
“叶休，你应该清楚，和我交易，就该知道这意味着一条杀戮的血腥路为你铺开。”
“叶休，仁慈之心这种无用的东西，只会让你失去更多，你看着吧……”
念突然得意的笑了起来，那声音充满着穿透力回荡在空旷的战场上。
紫色雾气愈发浓郁，但这一次，却没有伤害任何人。
“都给我听着！”
“从现在开始，我们玩个游戏，以命换命。”
“你杀了一个人，你就获得了一条命，也就是，免死金牌，我会放过你们，时限一刻钟吧……”
原本慌乱的人群在这声音的蛊惑下纷纷停了下来。
“不可能吧？这……”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妖怪！妖怪啊！”
两方训练有素的军队彻底混乱，而那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野兽，在念话音落下之时，直接开始了屠杀，反手就扑倒了旁边的同类。
一名约莫也就二十不到的士兵，踉跄的后退几步。
“不……我，我不想死……”
“我阿娘还等着我回家！我不想死啊！”
那士兵抽出剑，毫不犹豫地冲向旁边的人。
“阿九！你……你在做……什么……”
“噗呲”一声。
剑身毫不犹豫地刺入那人的肚子里，那个被唤作阿九的士兵猛地抬起头，在看清他杀的那人的脸时，他彻底愣住……
“大……大哥？”
“啊啊啊啊！”
阿九丢了剑，踉跄的倒退几步。
“阿九杀了夫长！阿九居然杀了夫长！”
“杀了他！他杀了夫长罪不可恕！杀了他我们就能活命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而后，一群人就疯了般冲向阿九。
阿九还没从愧疚和恐惧中回神，就再次陷入更大的绝望之中。
“啊啊啊啊啊！”
“救命！别杀我，别杀我！”
“我，我是夫长！我把职位给你，你别杀我！”
“我有钱！你别杀我我给你钱！”
“要钱有何用？我们现在都要死在这了！”
“夫长，你平日最是体恤下属，今日你便献身，让我有一线生机可好？”
惨叫声不绝于耳，四周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片混乱。
一人刺死一人，前人一死，后面又紧跟数人杀了那个人。
斯特烈不知何时身中数剑，叶休的脸色惨白。
原本被念控制住的情绪，竟然在这一瞬间爆发。
“别这样……别这样……”
“我不是故意的……”
叶休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我不是故意的！”
叶休的手猛地一松，锦绣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好多好多声音，死前的求救，痛苦的嘶吼，愤怒的咒骂。
每一声都像是刺向他的利刃一般，让他痛苦万分。
“我不该放他出来的……我真是糊涂……我不该……”
念大笑着，他的身体逐渐悬浮于半空，嚣张至极。
“哈哈哈……终于……”
“你看啊叶休……根本不需要我动手，他们自己就会毁灭。”
“我说过了，仁慈之心是最没用的东西，跟我一起，成为整个世界的主宰不好吗？”
怨气冲天，猩红的鲜血不断的飘向空中那个血祭阵。
一瞬间，天地变色。
而……也就在这时，锦绣突然抬起头。
那双清澈的双眸里，染上了叶休看不懂的情绪。
“林哥哥……”
她呜咽着开口：“裴彦哥哥……裴彦哥哥死了……”
“裴彦哥哥，他死了……阿爹……婶婶，他们……他们都死了！”
颤抖的声音在风中破碎开来，落入叶休耳中仿佛一根又一根利刺，浑身都泛起刺骨的疼。
“对不起……”
叶休只能无力地重复着这句话，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那些为数不多的美好画面。
然后，又在眼前破碎。
“林哥哥……我来见你一面，此生已无遗憾。”
“裴彦哥哥说，他想参军，想成为和你一样的大英雄。”
锦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叶休突然间意识到锦绣话里有话，他慌张起来，猛地抱紧锦绣：“锦绣，你要做什么？”
可锦绣根本不去管叶休此时的情绪，而是自顾自的说着。
“战场好可怕……林哥哥，别因为我撤兵，别因为我，让江国覆灭。”
锦绣的双手冰凉，她握住叶休的手，滚烫的眼泪落在叶休的手上，落在叶休的心上。
“林哥哥要坚强的活下去……我，要去找我的裴彦哥哥了……”
“他说过，等我及笄，要娶我的……”
“坏裴彦，还是食言了。”
叶休眼睁睁地看着锦绣猛地松开叶休的手，抽出斯特烈掉落在地的佩刀，一把，刺向了自己。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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