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酒楼的人说方娘子参与了赌局,赌自己是今年新科状元。看好她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押了探花,所以方娘子挣了不少,来取银子的是她的侍女。”

姜月白轻点了下头,看起来风光霁月的状元娘,竟也会参与这种赌局。

马车缓缓驶进暗巷,一个转弯,就失去了痕迹。

按照惯例,科考前三甲要在京城打马游街。

乍暖还寒,春风拂过,一身轻薄衣衫的方知有骑着高头大马,目光轻轻拂过人群。一头如瀑的青丝仅用一根丝带挽起,不显贫寒,反倒飘逸清雅。

被她扫过的小郎君个个都羞红了脸,方娘子真真如传言那般,像个误入凡间的仙子。周围的百姓越聚越多,更是有胆大的郎君朝着她丢一些帕子香囊等物。

“方娘子,如今在京城可还住的惯?”探花娘贾钰骑着马快步到方知有身侧跟她搭话。

方知有回忆起这位新晋探花,据说是一位地方小官之女,学识渊博,姿容清丽。如今当面一见,确实担得起这探花之名。

她轻轻颔首“住的惯。”

“我家那边冬天从来不下雪,初来京城,我还有些不习惯。”贾钰面带忧愁,一看就是自小在家人的庇护下长大的,才会心思如此单纯。

“哼!两个乡下来的土包子。”被甩在身后的江灵运讥讽一声,使劲一夹马肚子,硬生生从两人中间穿过。

“喂!”贾钰生气的喊了声,愤愤不平的低声跟方知有说“她就是嫉妒你,你来之前,大家都说她是今年的状元人选,结果你一来,就抢了她的位置。”

“啊!”

方知有一边听贾钰说话,一边分出注意力去看江灵运。只见对方负气在人群中策马,速度依旧不减,吓得周围百姓纷纷躲避。

不知从哪突然冒出一个男子,正正好倒在路中间,周围的百姓都被吓得惊叫起来。

江灵运胯下的马也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她怎么拉扯缰绳也不管用,眼看马蹄就要重重落在男子身上。这一下要是落实了,那男子不死也要半残。围观的百姓都害怕的捂住了眼睛,就怕看见血溅当场的血腥场景。

一个淡色的身影突然从她身后快速掠过,捞起马蹄下的男子滚到一旁。马蹄重重落到青石板上,方知有怀里抱着那男子逃过一劫,周围紧张的众人也齐齐松了一口气。

雪融后的青石板上满是污泥,随着那一滚尽数沾到她身上,风光霁月的状元娘霎时变得有些狼狈,就连发带上都沾了块灰色的泥。

可她并未先处理一身污垢,而是先查看怀中男子的情况,清冷的眸中倒印着男子苍白怔愣的脸,眼尾沾了泥巴,也无损她的清雅气质,反而有种谪仙被拉入泥泞的反差感。

她怀中男子被保护得一丝不露,只有摔倒时的衣角沾了雪印。与她的一身狼狈形成强烈反差。

周围的百姓自发叫起好来,掌声雷动。人群后一张艳丽冰冷的脸一闪而逝,一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江灵运好不容易控制住受惊的马,一回头见二人还抱在一起,忍不住咬牙切齿的问“方知有,你抱够了没有?”

方知有也很无奈,怀中人明显是吓着了,盯着她眼睛都不眨。周围这么多人,她总不好主动开口让人家赶紧从她怀里起来吧。

江灵运的话一下点醒了男子,他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结结巴巴道“多···谢多方小姐。”

他今日出来就是来看方知有的,他姐姐也是本届的考生,殿试时他乘马车相送,见过她一面。

马车停在宫门口,三五成群的考生聚在一起闲聊,只有她独自一人望着宫墙,神态清冷,像一株淡色的莲,轻而易举就将他全部的视线都吸引走,连最亲近的姐姐叫自己都没听见。

那日之后,他像是发了癔症,不管在干什么脑子里都是她,连世家公子的体面和矜持都不要了。不仅派贴身小侍去打听她的消息,还说服姐姐与她结交,幸好姐姐也很看好她,没费什么功夫就答应了。

“无事,以后小心些。”方知有说完就起身擦了擦衣服上污泥,本就松散的发带在活动间飘然落地,一头青丝披散,她不在意的拢了拢,朝自己的马走去,游街还没结束。

“小姐,我是尚书府的段灼雪,敢问小姐家住何处?改日一定让家母自登门道谢。”

见方知有要走,他急忙叫住她,也顾不得周围盯着他们看的人了。放榜那日他以为她会去看,可一直等到日落都没见到人。今日好不容易见到她,她还救了自己,他私心不想让她就这样离开。

方知有上马的动作行云流水,没受半分影响,淡声道“不必,只是举手之劳。”

段灼雪还想再说什么,被匆匆挤过来的小侍如云拉住了,他指指周围的人群,压低声音“公子,现在人太多了,咱们先回去,想问什么让二小姐来问。”

段灼雪像是才意识到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赶紧低着头跟如云回马车上了。

一直到马车驶离那条喧闹的街,他脸上的红晕都没退下来。衣袖里,那根轻薄的发带紧紧贴着他的皮肤,触感明明和那人一样微凉,他却感觉像是要把他灼伤一般。

不知道为什么,眼见着那根发带飘然而下,他鬼使神差的就接了塞入袖中,不想让它被地上的污泥所染。

他不是没看见她后来四处张望寻发带的眼神,可就是开不了口说在自己这。这辈子第一次做偷儿,居然是偷了自己心上人的发带,还是在那样众目睽睽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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