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的,野鸡吃完了,桌上的酒也喝光了,天也开始麻麻黑了。
一天的酷热,此刻也一点一点消退下去。
从对面山沟里吹上来的清风,凉爽而惬意,叫人舍不得回窑子里去歇息。
父子们几个已经喝的微醺,此刻话有几箩筐多,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半天都停不下来。
一些屋里人就围在一旁,你靠我,我靠你的站着,仔细地听她们的男人,她们的达、她们的爷谝闲传。
很少插的上嘴。
除非话说的很巧、很妙,很有水平。
毕竟这年代,还是男人为天,女人地位低下,既就是吃饭时,也不能上桌,只能站一旁,或干脆去屋里吃。
因此,在大岭村管男人叫外天人,女人叫屋里人。
对于他们的聊天,赵万林是丝毫上不来兴味。
相较于他们漫无天际的闲谝,他更在意这美妙的夜晚。
再过一会,赵万林就会迎来他重生的第一个夜晚。
在他的记忆中,八十年代的天空是清澈而蔚蓝的,八十年代的空气是清新而香甜的。
八十年代的人更是纯真无邪的,朝气蓬勃的。
八十年代的食物都是货真价实的。
八十年代啊!就连汽车尾气都是那么的香。
此时,塬上仍然响呱着丰收的喜悦声。
人们见面总喜欢问今年收成怎么怎么样,然后回答的人总会说不好,或者心气高傲的人会说还行等等。
也有一见面问吃了饭没有。
回答的人就会说还没吃,忙的顾不上吃。
这时候,赵万林就知道他们要回家做饭了,他们要做点好吃的犒劳自己。
毕竟劳累了一天,又是大丰收季节。
赵万林知道,以往在这麦收季节,大部分家庭仍然很忙,比打仗还忙,很少会有自己这一大家子人这么悠闲的。
大忙时期还能坐一起恁点小酒,还能喋一顿野味,放整条塬上怕都很难再找到第二家。
这年代的人,一般都是一日两餐。
第一顿是刚起床,叫早饭,一般六七点最迟八点就吃,因为要下地劳动。
第二顿则是黄午的六七点,叫晚饭。
这当然也符合农村人早出晚归劳作的规律,不像后世人,动辄三餐五餐,晚上还要来个夜宵。
放这年代,他们想都不敢想。
他们就算不怕把自己吃穷,也怕把自己吃的撑死。
村民们一回家,这时候,家家户户就开始热闹了起来。
和谐美满的家庭,地院里一般都是热闹的欢笑声。
不和谐的家庭,地院里传出来的大都是小孩的哭嚎声,或者是屋里人的呻口今声。
要么,就是鸡飞蛋打、狗跳声。
不得安宁。
不远处的乡间小路上,有人家牵着的老黄牛发出哞哞的嗷叫声,仿佛是在向天宣泄一身的劳累。
“小汽车,嘀嘀嘀,马兰开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随着最后一波野孩子的离场,整个大碾场上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夜幕也彻底拉了下来。
赵万林终于迎来了自己重生归来的第一个美妙夜晚。
此时知了的聒噪声早已熄了,人们耳根尚未彻底清静,蝈蝈、蚂蚱等昆虫的鸣叫声又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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