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点技术的,都不会空手而归。

快到大碾场时,他就看到家里的大地院,地院里的窑洞,窑门前的大洋槐,核桃树,杏树等等,这一切他都太熟悉了。

山沟里野鸡的咯咯声,更是让他心动不已,这年头的野物是真的多。

转过地院,又是熟悉的秦腔调子,正不疾不徐地从收音机里流淌出来。

“说,说,说我穷,道我穷,人穷才干下了穷营生,昨晚我睡在那城隍庙,北风吹的我浑身冷,想那几年......”

这种调子赵万林至少几十年都没听过了,如今再听,就仿佛一下子回到了那个吃糠咽菜的糟年代。

是啊!如今他回来了,这调子怦然让他感到格外的亲切。

他知道这是秦腔《拾黄金》里的经典片段,声音很大,让整个大碾场都充满了热闹的气氛。

百忙之中,还能有这种雅兴的,除了他大哥赵万田还能有谁?

果然,下一秒赵万田的一口老鸭腔就从大核桃树下传了过来。

“万林,你这么快就拉回来了?”

说着,忙起身跑去帮赵万林推车,这里有个陡坡,一般没有两个人都很难拉得上去。

“咳万林,你可真快啊!”

赵万田媳妇儿杨宝珠跟着也打了声招呼。

她扛着一把铁锸,正准备锸麦秆,虽然头发乱糟糟的,把自己造扮的像个男人,衣服上到处都是补疤,可脸上笑得比谁都灿烂,大丰收的喜悦,让她走起路来都牛锃锃的。

“阿四达,我麦已经铺开了,我先碾,完了你再碾。”

说这话的人叫赵敬平,是赵万田的儿,19岁,牵着他家的大黄牛急匆匆走了过来。

牛屁股后拉着一个大辘轴,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大辘轴已经轰隆隆地朝着麦秆堆中碾去了。

然后,赵万田和杨宝珠两口子立刻又陀螺一样转了起来。

这家人你一句我一句,都仿佛是在自说自话,赵万林本想说两句客套话,想想还是罢了。

大忙时期,不打扰别人才是尊重。

偌大的碾场上,至少有七八户人家同时在碾麦,有手脚麻利的人家,都已经在等东南风了,为了扬场,有的人家甚至已经在晒麦子了。

抢收和抢碾、抢晒都同样重要,怕的就是龙王打喷嚏,一年就白干。

赵万林也没过多犹豫,车也没卸,然后就往地院里跑去了。

地院也不远,就在碾场下面,这年代的人,都住窑洞。

重生归来,赵万林的头等大事便是要弄到那把神枪。

他火速来到地院,打开厨窑门,先是精准地从灶台上找到洋火,又从吊篮中找到尿素袋子。

这些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然后他一转身,就看到水瓮里清澈的井水,正巧自己喉咙里干的冒烟,随手就舀了一马勺水,咕咚咕咚地干下肚子里去。

真爽啊!

这年代的井水,居然是甜的,是啊!可比前世的什么山泉还甘甜。

这是他身体本能的传出来的感受。

赵万林随即又忍不住环望了一番窑内光景,欣慰的是,这里的一切都跟前世一模一样。

内部是弧形空间,靠窑门盘着一个大土炕,土炕一头连着地窗,一头则连着灶台,其余都是水瓮、壁橱、案板等简单的摆设。

在看多了花花世界的赵万林眼中,这里可是真的穷啊!

穷的别有一番风味!

但有田美娥在,穷虽是穷了点,可从窑顶到炕上,再到地上都收拾的干干净净,至少还能像个家的样子。

赵万林目光迅速游移至地窗上,看到一个墨水瓶,里面还有点墨水,但对他来说这瓶子更重要,便倒出墨水,把煤油灯里的煤油往里面倒了一些。

然后心想有了洋火、袋子,以及煤油,还得弄一根棍子,可是举目四望,整个窑子里都没有。

是的,穷的连根像样的棍子都没有。

便锁了门,来到东窑,将烧炕的火棍给征用了,觉得还不够,又从柜子底下找到一双断了带子的包脚凉鞋。

很显然,这是田美娥的,坏了舍不得扔,硬是缝缝补补了好几层疤,既没有美感可言,又没有实用性。

便也果断给征用了。

正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狗吠,赵万林忽地又想起了前世的小黑,心中一喜道:

“简直就是天助我也!”

迅速锁了窑门,朝着柴窑方向跑去。

要去阴子里找枪,不能没有狗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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