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安宁归府的这三日过得意外地风平浪静,转眼便到了四月初五,慕宛儿的及笄礼。
然而院中的热闹与欢庆,却与此刻在内院的三人没有丝毫关系。
慕景悦端坐于素雅的屋内,外面传来阵阵欢笑声和鼓乐声,透过窗子飘进屋内,使她心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云笼罩。
她阴沉地盯着手中慕宛儿赠予她的精致发簪,那闪烁的光泽宛若一根根针刺在她心头。
分明她们都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为何却有如此天壤之别的待遇?
慕宛儿的首饰多得数不清,她只是随口说了句好看,慕宛儿便毫不犹豫地将那簪子送给了她。
反观她的首饰却寥寥无几,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此种待遇甚至还不如慕安宁那个养女!
半晌,她将簪子扔到梳妆台上,语气中带着不甘与愤恨:“阿娘,父亲怎的这样!我们便如此见不得人吗?”
今日,侯府上下皆能参加慕宛儿的及笄礼,唯独他们不可。
她前些日子所做的一切准备,如今却像是一场笑话。
父亲显然没有让她融入上京圈子的打算,但再过两年不到,她便要议亲。
倘若此等局面依旧,恐怕她会与母亲一般,沦为他人的妾室。
芸娘在儿女面前,全然不似在人前温顺恭敬的模样。
她悠然地斜躺于榻上,懒懒掀眸,望向眉眼与她极为相似的女儿,轻笑了声:“有什么可意外的?还有我说了多少遍,我是你姨娘,不是阿娘,莫要让旁人听了去。”
在她带着一双儿女投奔侯府时,便心知肚明。
纵然崇德候心中对他们怀有一丝愧疚,也改变不了他心底觉得他们上不得台面。
若非如此...他那时又怎会狠心抛下她?
都说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她的决择恐怕难以有人理解,但她绝不会后悔。
瞥见嘟起红唇的姐姐,原本专心阅读的慕景锐放下书本,眸中闪过一丝阴鸷,低声一笑:“阿姐莫要生气,阿锐会替阿姐教训他们。”
*
宴会尚未开席,却有不少人已经落座。
位于女席间的一位夫人,眸中带着一丝探究之色,讶异道:“侯夫人,所以上回在百花宴与你同席的姑娘,便是二小姐?”
若二人皆为许氏所出,着实令人觉得难以置信。
怎会有姐妹才相差半岁?
许氏含笑点头,眉眼间流露出难掩的喜色。
她总算能将亲生女儿公之于众了。
今日,慕府门前车水马龙,宾客络绎不绝,几乎京中所有头有脸的权贵人家,都被邀来参加这场及笄宴。
那位夫人还欲言未尽,却在此时见到安庆王妃洛氏缓步踏入庭院,只得随着众人起身相迎。
洛氏笑着同众人轻轻点头,但女眷们的目光却没有落在她身上,而是投向了她身后那名身形颀长的少年。
顾世子今日似乎比往日还要俊美绝伦,墨发只用一根红色发带高高束起,一身惹眼的赤红云纹锦衣,精瘦的腰身被墨色腰带勾勒出轮廓。
他光是面无表情地立在那,就仿佛一尊雕琢出的玉人,令在场贵女的面颊不由自主地泛起淡淡绯红。
许氏喜笑颜开地走上前:“王妃,宛儿尚在梳妆。”
洛氏稍稍颔首,面露淡淡微笑。
她本不欲前来,但许氏毕竟是昔日闺中密友,更是日后的亲家,她也不忍驳了许氏的面子。
此前,她只为慕安宁一人行过加笄之礼,原也以为只会给未来儿媳一人加笄。
想及此,她含笑看向许氏:“安宁可在?”
原本慕安宁每月月初与月中都会前去王府拜访,然而上月竟是一次都未曾来过。
即便王府传拜帖给她,侯府也只说她身子抱恙,不便外出。
许氏知道洛氏对养女的钟爱,便面带歉意道:“王妃见谅,安宁此时应当在陪着宛儿。”
洛氏若有所思点点头,回身朝着身后的少年道:“阿淮,你先去男席吧。”
她原本想着亲眼见到两个小辈交谈,才得以安心,但现下安宁一时半会来不了,将儿子困在她身边也无济于事。
顾淮之双眸微动,默默拢了拢衣袖,确认里面的东西还在后,才大步走向男席。
素来与他交好的谢家小公子,谢云廷眼尖地瞥见他走来,赶忙朝他招了招手:“顾兄,这边!”
顾淮之见旁人都朝他看来,颇有一丝装作不认识这人的冲动,却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好友为他预留的座位。
谢云廷与顾淮之同岁,与他有着“过命”的交情。
当年,他被几个纨绔子弟诓骗进赌坊,差点将谢家的宅子都抵了出去,是顾淮之挺身而出救下了他。
经此一遭,他彻底对素来不羁的顾淮之改观,成了他的小跟班。
待顾淮之落座后,谢云廷好奇道:“顾兄,你莫非早就知道慕家还有一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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