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府里的都是萧弄带回来的暗卫和亲卫, 办事效率极高。
没有等太久,屋子里的瓷枕就换成了软枕,被子换成更轻软的冰蚕丝, 床幔也换成了丝绸, 连屋里的地上都铺上了厚厚的羊绒毯子。
钟宴笙恢复了点元气, 感觉浑身汗津津的不太舒服,亲卫们哐当哐当拆床时, 先去沐浴了一番,回来坐在床上,检视软软的冰蚕丝被和枕头。
萧弄抱手倚在床柱边, 瞅着沐浴完后脸色红润, 乌发松松披散着的小美人, 直到这会儿, 冷沉沉的神色才化开了般,恢复了以往的懒散随意:“满意了?”
钟宴笙不太满意地捏了捏手里半软不硬的枕头,看在是展戎翻遍库房才找来的份上, 勉勉强强接受了:“还可以。”
虽然有点难养活,不过看他这样子,倒是养得人心甘情愿的。
让人想把世间最好的东西都递到他面前。
萧弄脑中掠过这个念头, 神色不由滞了一瞬,垂下眸子, 瞅了瞅钟宴笙:“准备睡了?”
钟宴笙嗯嗯点头,抱着小被子, 朝着萧弄投来个“你怎么还不走”的疑惑眼神。
萧弄沉默一瞬, 眉梢略微挑了下:“下午睡了那么久, 方才又眯了会儿, 现在睡得着?”
钟宴笙悄悄撇了撇嘴。
说得好像他很能睡似的, 定王殿下本人不也很能睡,在长柳别院时,每天逮着他给他念书催眠,睡一下午。
萧弄看他眸子乌溜溜的,瞅着自己不吭声,嘴角挑起个弧度:“是不是忘记告诉你了,这是本王的屋子,你睡了,本王睡哪儿?”
那方才展戎带着人吭哧吭哧拆床时,萧弄怎么一声不吭的,甚至还挺悠哉地在那儿喝茶?
钟宴笙一愣,遗憾地想下床:“那殿下睡吧,我换个房间……”
还没下床,脑袋就被一只大手按住了。
萧弄揉了把钟宴笙柔软的头发,两指轻轻一用力,就把他推了回去:“睡你的,本王还有事。”
离开的时候,萧弄顺手将桌上的蜡烛熄灭了。
屋里静下来,黑漆漆一片。
钟宴笙坐回床上,愣然回想着萧弄转身离开的背影,后知后觉想起,定王殿下回京之后,协同内阁为陛下处理事务,应当是很忙的。
但从他吐完到现在,萧弄一直守在他边上。
沐浴花掉了不少力气,钟宴笙还虚弱着,磨蹭了一下,躺下来侧过身,躺在这张陌生的大床上,攥紧了一角被子。
那日垂钓的时候,淮安侯跟他说,若是往后做了什么,皆是情非得已。
是指让萧弄带走他的事吧。
这是萧弄的房间,萧弄的床,床上浸染着熟悉的气息,冰雪般清冷又苦涩的味道。
困意渐渐涌了上来,钟宴笙感觉整个人都被裹在了那股气息中,模模糊糊地想……定王殿下发现他的身份后,也没撕了他吃了他,可能真的是个好人。
要不然淮安侯和侯夫人也不会放心让他待在定王府吧?
不知道自己被判断成好人的萧弄一踏出房门,脸上的笑意就消失了,语气淡淡的:“派人守好迢迢,有什么情况即刻来报。”
展戎从没见到萧弄这么仔细过谁,人家提什么应什么,连房间都给人住上了,再想想在书房里王爷冷酷的那句“怎可能”,勉强忍住笑意:“是。”
萧弄冷冷斜过来一眼。
展戎立刻绷住嘴角,保持一脸冷漠。
萧弄面无表情:“收什么,本王又不会割了你的嘴。”
展戎默默后退了三步,以免自己的嘴被割了。
回到书房,萧弄坐到书案前,书案上已经堆起了一摞关于钟宴笙的信报。
展戎低着头,在萧弄翻起那些信报时,简短地汇报:“属下搜寻了京中与姑苏所有关于钟小公子的信息,剔除了部分重复虚假的,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萧弄翻开了第一份,是京城部分的。
“钟小公子幼时孱弱多病,噩梦不断,缠绵病榻,在京城整整七年,只出过一次门,就在那次遇到了当时被放养出宫的皇子裴泓,救了他一命。
“之后淮安侯因办案时得罪了几位权贵,几人不满淮安侯,多次在老皇帝面前说坏话,半年后淮安侯便被贬出京城,调任姑苏。”
萧弄的目光在“孱弱多病”几个字上停留了许久,眼前浮现出晚上钟宴笙惨白惨白的小脸。
难怪他回京之后,从未听过,也未见过淮安侯府的小公子。
钟宴笙随着淮安侯离开京城时七岁……那时他十四岁,正在暗中集结老定王的残部,也是在那年,剧烈的头疾毫无征兆地爆发。
第一次爆发头疾,是在萧闻澜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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