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抽回,鲜血四溅!

枯黄的杂草被染成红色,朱霓裳用最后的力气打量着这个世界。

不远处,一只幼鹿呆呆地朝这边张望着,忽然,又跳跃着跑进山林中。

她眨动下双眼,似乎有眼泪不受控制流出。

20年了,这是她头一回流眼泪。

在这座景山上,父皇曾经教她拉弓射箭,她发现了一只梅花鹿,刚要射出,父皇说:“霓裳,留它一命,你看它有了身孕。”

“父皇仁慈,霓裳不猎它便是。”

“霓裳你记住,做人要有一个仁义之心,无愧天,无愧地,才无愧于自己。”

她的泪滴在泥土里。

可是,父皇,你无愧天地,无愧自己,却被旁人那样无情地对待,真的好吗?

你继位时,明明知道承皇叔有狼子野心,动静不断,却惯以怀柔政策,结果呢?

他谋权篡位,害死你和母后,害死了郑家军五万官兵!

我看这仁义不要也罢!

但今日,霓裳终是杀了这承皇!可我还未看到皓佑登基,却送命在亲手养大的“狼”手中!

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谋划,还有许多事未做,我却是要死了!

这只鹿,是父皇你么?

父皇,你也觉得我做错了么?

……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阿铁冷漠无情地举起滴血的长剑。

他没有再看地上的尸体,而是朝前方山坡下一个身影看去。

就是那个纤瘦却坚强的女子,让他封闭冷漠的心,开始关注这个世界。

就是她对自己说:“……我这有本剑谱,你拿回去好好练习,等你功夫强了,就能逃开那无心阁,若是能杀了那阁主,自是更好!“

杀了阁主!杀了朱霓裳!

从那一刻起,他就存了这个心思。

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整个无心阁,全员出动,大部分人被朝廷的锦衣卫士所杀,仅剩下的已不足为患。

且在这样秘密的地方,这样复杂的情形下,朱霓裳死了,不足为奇!

谋反,哪有没有伤亡的?

“阿铁!你做什么?”另两名无心阁高手惊呼,他们见朱霓裳死了,忍不住要拔剑。

“你们是要自由,还是死!”

阿铁冷冷地说,转过身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两个。

“我不知你们是如何被无心阁训练出来的,是不是也是在暗无天日的山洞里,每日与人厮杀,从小杀到大,直到变成无心阁的一把刀,出来后也是不问缘由地,去杀人,害人,不管对方是老幼儿童!“

“朱霓裳用寒血毒控制我们,每个月才给一次解药,我有两粒药丸,这才是真正的解药,之前的不过是她缓解我们的症状而已!“

阿铁的话,出奇的多。

程诺过来时,朱霓裳还有口气。

但很快就没了生息。

这么冷艳,高贵,狠辣的女人,就这样死了。

她对程诺说,“朝廷昏庸,无视百姓疾苦,无心阁要替天行道!“

到了最后,她才是罪魁祸首!

扒河堤制造洪灾,传播瘟疫,让无数无辜百姓流离失所,伤亡惨重!

放火烧救灾粮,勾结朝廷命官,甚至……甚至是杀了段若湛和静月,就是为了引起民怨,她好趁势而出,扶自己的弟弟上位!

程诺茫然地抬头,看了一眼说个不停的阿铁,就连他,这样一个耿直古板冷酷的男人,也骗了自己。

人心啊,始终隔着肚皮。

另两个无心阁高手对视一眼,伸手接过阿铁手中的解药,双手抱拳,道:“多谢阿铁兄,日后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们已经死了吧,我们去了!“

他们走后,光秃秃的景山上,只剩下程诺和阿铁两个活人。

程诺艰难地开口,清丽的小脸似乎有万分痛苦:“范殊,他也是朱霓裳的人对不对?那日,他带兵围堵我和我爹娘,也是她的意思吧?我爹娘……是不是……也是她让人烧死的?!”

阿铁刚想开口,程诺接着说:“枉我觉得你值得交往,却没想到你比那恶人都奸诈,为了骗我,说你烧的救灾粮被朝廷下了毒,哼,你这张老实的脸,倒适合演戏!”

“不,不是你想的这样。”阿铁竟有些着急,急着为自己辩解。

“那是怎样?!”

阿铁长叹一口气,道:“程诺,你爹娘,没有死。“

“你说什么?“程诺不相信她听到的话,一把抓住了阿铁的胳膊,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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