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想一个问题,天人看我等如蝼蚁,那会不会有这样一个存在,看天人也为蝼蚁呢?”

——大陆简史·批注版。

李安之前脚才离开,后脚就走过来一个醉醺醺的大汉,走路七摇八晃,嘴里还咕咕囔囔的说着些什么,让人听不真切。

走着走着,大概是酒劲上来了,那男人腿脚一软瘫坐到地上,呕的一声就开始吐,边吐边骂骂咧咧。

陈九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心想着:就你了,倒霉蛋。

也许是察觉到有视线在打量自己,醉汉茫然抬头环顾四周,看到了不远处驻足停步的少年。

他以为这小子在看自己笑话,恼怒道:“瞅你妈呢瞅?没见过喝多的?赶紧给老子滚!”

陈九笑眯眯的走向他,说道:“本打算做小偷来着,你这副态度,我可就要明抢了。”

没等到醉汉说话,少年直接一脚将其踹晕过去,从他身上摸出个钱包,以及一部电话。

拨通。

这通电话,去往西北。

那头,是程五。

……

陈九边走边说,用了几分钟时间道明自己得目的,旋即不给那便宜舅舅寒暄问暖的机会,直接挂断。

因为他听出来,程五此刻似乎在前线,炮火轰鸣。

结束通话后,陈九随手将那部抢来的电话捏地粉碎,洒入一处人工湖中。

紧接着,又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打给二叔陈曦,告诉他自己忙完了,派人来接自己。

——

——

回到家的赵传久没有立刻上楼,而是在单元门口蹲下,默默的抽着烟。

青雾缭绕,遮住男人略显沧桑的面庞,以及犹豫不定的眼神。

口鼻吞吐间,化作淡白色雾气融于风中。

一支接着一支,直到烟壳变得干瘪。

男人有些恼怒。

为啥一包烟里只放二十根?

他嘀咕了句,揉了揉遍布胡茬的脸庞,起身上楼。

进屋之后赵传久见妻子正在给闺女说睡前小故事,便招招手示意儿子跟自己到阳台来。

初夏微风怡人,刮动二人发丝。

赵传久的思绪,也被吹得有些凌乱,眼神恍惚。

赵迪似乎是感受到什么,有些内疚、慌张,垂头不语。

父子二人沉默以对。

隔了许久。

自认为已经是大男孩的赵迪,悄悄抬眼瞥了瞥父亲的脸色,鼓起勇气问道:“是不是陈九哥哥和您说什么了?”

男人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赵迪小声道:“我不是要故意瞒着您的……只是……”

赵传久挥手示意,打断道:“这不重要,我懂。老爸现在犹豫的是,该怎么劝你放弃。”

“啊?”

赵迪满脸愕然的抬起头,下意识问道:“我为什么要放弃。”

男人望着他,认真反问道:“你为什么要拿起?嗯……我没有质疑、讽刺你的意思,就是真的很好奇这个问题,想听听看你的真实想法。为什么,要拿起。要知道,所谓力量,所谓强大,往往是一把双刃剑。”

赵迪重新把头埋下去,有些犹豫,双唇蠕动间欲言又止。

男人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微笑道:“白天的时候,爸爸和你说,已经把你当大人了,这不是开玩笑。而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大人,首先要具备的,就是敢于表达自己的能力。你觉得呢?”

闻言,赵迪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幅画面。

有幼年时所见、印象模糊却恐惧长存的墨鳞怪物。

有母亲搬回仁安城后、时常凭栏倚靠遥望相思。

有父亲风尘仆仆归来离去、眉宇忧愁鬓角渐生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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