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出门,双手稳托棋盘。
奇异的是,洪震脚下步子看不出丁点急促,明明是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迈出去,但这行走起来的速度之快,多少令人有些咋舌。
今日泰祥街人摩肩接踵人潮涌动,好在瑞祥街东尽头有条不宽不窄的小巷弄,穿过这条巷弄便可绕过人潮直奔朱雀大街。
说起来这天底下的所有王朝,若论胆大豪放,那大周的百姓绝对名列前茅,尤其是长安城的老百姓就显得更为出类拔萃,爱凑热闹,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
洪震今日随陈悬静微服出宫,他自然是另一身的衣着打扮,看上去平平无奇。
但老奴双手托举棋盘的动作太过谨小慎微,且前行之时无需像寻常百姓般目视前方,两眼只是紧紧盯着手中托举之物,一路前行却并未撞到任何一个路人,似他这般怪异的行路姿势,自然引得过往行人纷纷驻足侧目。
然而令人惊诧的是,上一瞬老奴才刚刚行至身前,没等驻足百姓回神,也就是两三息的功夫,老奴早已走出十数丈外,惊的众百姓头皮一麻,纷纷心疑泰祥街赌坊内的阴物没收拾干净,导致自己大白天撞了鬼魅。
一时间,街头百姓纷纷放下手中活计,或三五扎堆凑在一起小声议论,谣言自此不胫而走,且越传越远……
长安城幅域辽阔,瑞祥街距京兆府至少有着近二十里的脚程,老奴洪震不知怎么想的,他并未按陈悬静所言先去端王府,反而顺着朱雀大街一路向北直奔京兆府,随后又在京兆府内呆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期间他与于廷安具体聊了些什么无人知晓,只知道当洪震离开京兆府时已是过了晌午,原本午时散差休息的京兆府似炸营般突然热闹起来!
洪震对京兆府的异动不闻不问,快至端王府时才缓缓减慢脚速,同时在老远位置就注意到王府门前刚刚停稳两顶小轿。
久日未归的刘管家以及柴明城皆是风尘仆仆满脸疲惫,可二人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精神,尤其是刘管家,刚下轿便习惯性地朝四周张望一眼,正巧看到洪震托举着棋盘踏步而来。
刘管家来不及细想立即朝柴明城招招手,待其来至身前耳语一番后,只见中年汉子面色一紧,也不详细追问,急匆匆一抹身进了王府大门。
洪震脚下步子似缓实快,柴明城的身影刚消失门后,老奴已来至门前六七丈的位置。
刘管家似与洪震十分熟稔,且其察言观色能力极强,只一眼便看出洪震并非从皇宫而来,想必是又陪着那位圣上微服出宫了。
想及此处,老管家禁不住内心轻轻一颤,这些时日他虽身处外地,但王爷这些年暗地里做的那些事属实大胆,再加上当前朝野之内形势波谲云诡,这老东西赶在这个节骨眼来到端王府,莫不是圣上微服出巡察觉点什么,惹得其龙颜大怒,今日特意派洪震前来降罪王爷。
老管家越想越心惊,眼见洪震已行至身前三四丈远,他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弯腰塌背一脸谄媚,紧走两步迎了上去,同时语气无比恭敬的高声呼喊道:“干爹,您老今日怎么这么得闲,可想死我了。”
这一声干爹,喊得那叫一个脆生,可看二者之间样貌,刘管家明显要比洪震虚长几岁,简直令人笑掉大牙。
老奴则充耳不闻,就像没看到刘管家径直朝着府门而去。
刘管家也早有准备,不肯轻易放其离开,他见对方不理自己,突然挺直身板好似一颗苍翠直拔的松柏,直挺挺挡在老奴身前,“干爹,您看您来也不提前知会一身,小子我什么也没准备,这可如何是好。”
这一次洪震终于停下脚步,他斜眼瞥了一下刘管家,满脸不屑,同时也有点不耐烦,轻轻耷下眼皮后冷声说道:“怎么,离宫没几年,这规矩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刘管家见状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笑嘻嘻回道:“小子不敢,只是离宫这几年一层未见过干爹一面,儿子属实思念的厉害,今日见了有点情不自禁,对了干爹,您今日怎么有空来端王府了?”
洪震岂会跟他多解释半个字,双目突然变得异常冰冷,缓缓扭头看向对方,那一脸的寒意吓得刘管家顿时呼吸一滞,险些没坐在地上。
“恶狗挡门,你这是不想让咱家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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