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悯耳力过人,来时的路尽头隐约传来马蹄声,她扭头,一眼看到鬼方骑兵小队剩下的两人从林中现身。

他们来得太快了!

两名鬼方骑兵展臂拉弓,箭矢脱弦,嗖嗖飞至,势头极猛!

商悯立即左扑躲避,箭矢与她的头颅一擦而过,咻地射入她身后的粗壮树干,箭尾乱颤,箭尖深入三寸有余。

鬼方部落驯马术天下闻名,骑兵与骑射术自然也是天下无双。

商悯适才躲过第一波射箭,第二波攻击竟然转瞬袭至,前后衔接近乎没有间隙!

这次她来不及调整身形躲避,眼睛捕捉到了模糊的箭影,她只得遵循本能地将长刀横在胸前——

“铛!铛!”

两枚箭矢直接射中长刀刀面!整个刀震颤嗡鸣,被箭矢冲击的力道带得狠狠拍打在商悯胸口,她神情骤变,脚步后撤卸力,虎口发麻,刀柄差点脱手。

两波箭矢,两息之间,鬼方骑兵便骑马奔至商悯身前三丈处。

这个距离已不适合用弓,只见他们二人配合默契同时拔出马鞍下的环首大刀,一左一右呈包围之势举刀劈砍。

商悯御气猛踏地面借力腾空一丈,险之又险地避开逼近的刀芒,同时手腕一转,手中多出一抹银色,一整把淬有剧毒的银针被她如天女散花般撒了出去!

银雨天降,杀机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两名鬼方骑兵!他们躲无可躲,哪怕身着头盔皮甲和大氅可抵御毒针,可身下的马依然瞬间中招!

它们还在奔跑中就剧毒发作,强壮的身躯在惯性的作用下向前跌倒翻滚,与两名骑兵滚做一团!其中一人不慎被马身上脱落的毒针刺中掌心,当即喷出一口紫黑色的血,头一歪不动了。

余下一人反应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居然在马匹跌倒之际向侧面一跃滚落在雪地之上,从队友的尸体上抽出环首大刀,双目怒睁瞪视商悯。

商悯从半空中落地,亦紧握大刀,她缓步后撤,与幸存的鬼方骑兵拉开距离。

风雪,山林,血迹蜿蜒,一士兵一孩童立在皑皑雪中冷冷对视。

“唳——”鹰啼打破寂静。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迅疾如雷!

那只一直在天上盘旋的鹰隼像捕食猎物般俯冲而下,利爪怒张,扑击鬼方骑兵的头颅!鬼方骑兵未料到危机竟来自于天上,仅一爪,他双眼血痕交错,口中发出响彻山林的凄厉惨叫,环首大刀胡乱挥舞。

鹰隼瞬息飞离再度升入天空。

商悯神色狂喜,迈步前冲,大刀挥斩。

“噗嗤!”温热的液体喷涌,在雪地上留下大片刺目的红,仿佛宣纸上的朱砂印。

商悯将环首大刀刀尖朝下插进雪中,拄着它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整个人站在雪中,身上甚至冒起了腾腾白气,她气血沸腾,体温飙升,可风一吹,她额头上的汗珠简直要凝结成冰。

商悯头脑保持着清醒,她环顾一圈,没找到雁鸣。

她立马收刀,一吹口哨,骑上枣红马,沿着路找了过去。那两个鬼方骑兵也许是听到远处有打斗的动静,嫌带着雁鸣碍事,所以暂时把他扔下来。

商悯循着痕迹,很快就找到了手脚被绑住嘴巴里也塞了块破布的雁鸣,他正像条毛毛虫似的在雪中艰难蛄蛹,身后的雪地还留了一大串爬过的痕迹……

商悯憋不住笑出了声。

雁鸣闻声回头,口中立刻发出控诉的呜呜声,眼里满是委屈和愤然。

她下马扯掉雁鸣口中的破布,挑开绑住他的绳子。

“对不住,多谢你帮我分散了敌人。”商悯挑眉,“要上马吗?”

“要!”雁鸣咬牙,动作格外用力地爬上马。

商悯听见鬼方骑兵说了要留雁鸣活口,是以她就算当场把他丢下,他也顶多是吃点苦头。

雁鸣也明白这一点,他知道商悯先前的举动不是要他去送死,而是情势所迫,别无选择。

商悯仰头看了眼仍旧盘旋的鹰隼,这次没再费心甩开它,径直往它指引的方向去了。

不管原身身份如何,她被武王军找到已成定局,那鹰能找到她一次两次,自然能找到她更多次,它应当是具备普通猛禽所没有的神通,很有些神异。

一直避着武王军不是办法,鬼方骑兵在流窜,时不时就会遇见,同样的情况再来几次,商悯不一定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商悯需要食物,需要休息,需要一个能让她容身的地方。

她决定与武王军汇合,逃避总归不是个办法。

骑马经过商悯与鬼方骑兵发生战斗的雪地时,雁鸣眼神呆滞,心底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即便是他,也感到了一丝胆寒。

这胆寒并不是源于地上的马尸与人尸……是源于商悯。

“拾玉。”雁鸣低声问道,“你今年是什么年龄?”

说实话,商悯也不知道这具身体多大了。

她含糊地说:“你猜猜看?”

“你年纪不会高于我。”雁鸣喃喃,“你……究竟是……”

商悯意味深长道:“雁鸣,鬼方骑兵可不会费尽心思追击一个富商之子,哪怕这个富商之子的确家世不凡。他们凭什么特意要留你活口?凭什么笃定你的家人会花大价钱赎你?你值得他们大费周折吗?”

雁鸣似有难言之隐,闭口不言,可心里仍在不住想:她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她在稚龄就拥有这般高绝的武艺和令人拍马难及的心性?

“面对敌人,你不害怕吗?”雁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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