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老太爷都去看望苏承和,二房一家自然也不敢怠慢,虽说大房与二房素来不亲厚,但明面上还是要装作兄友弟恭。于是在苏长青和刘氏前往长房之日,苏廷柏自然也携家眷前去探病。
苏廷柏只不过当着父兄的面,在苏承和的房中停留了一会儿,半盏茶还没喝完,便嘱咐侄子好生养病,然后寻了个还要当值的借口起身走了。
苏若母女见状不好立时跟着走,便一同去厨房帮忙,一时间房中只有苏长青和苏廷楠父子,而苏承和已是昏睡过去,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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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若在长房的厨房内正在看着熬药的火候,炉上漆黑的药汁已经渐渐煮沸。她不禁有些走神,想起方才在苏承和房中见到的祖父苏长青,与前世的形象重叠了起来。
其实在前世,她这位祖父在她眼里也是模糊的,因她出身于不受重视的二房,母族式微,自己又是个女娃,一年到头都见不着祖父几面,也就是长辈寿诞、阖族祭祖时方能远远看见苏长青一眼。他在苏若心中根本算不得一个亲人,甚至比自己身边的丫鬟婆子还要陌生几分。
而方才乍见,当今的翰林学士苏长青已须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精明清亮,没有一丝浊意。一身缂丝黑衣,沉肃威严。这便是当今儒生中的领袖,百官中的清流。
就在此时,母亲容氏的声音响起:“若儿,莫要发呆了,药熬好了,你这就送去你堂兄承和房里吧,小心别烫了手。”
苏若连忙用托盘端起药碗,向苏承和的院子走去。
她走进院内,见门外竟无下人伺候,许是都去张罗午饭的吃食了,便自己挑帘而入,听闻里间有隐隐的说话声,似乎是祖父和大伯的声音。
苏若放轻脚步,屏息倾听。
此时屋内的苏长青低声问道:“如此说来,那个琵琶乐伎救上来便已经死了?”
苏廷楠点点头,脸上并无愧悔之意:“事发突然,儿子虽立时令家仆救人,奈何江水太急,人终究是没了。”
苏长青蜷了蜷搭在檀木拐杖上的苍老手指,道:“如此也好,死了干净。”
此话一出,在门外偷听的苏若心头一顿。她明白苏长青话里的意思,若是那琵琶乐伎还活着,撵不走,打不得,又拆不散,那苏家长孙的这段艳事便会被传得朝野皆知。苏家家风不正,教子不严,他苏长青还谈何清贵正气?苏家的官声势必大大折损。可如今琵琶乐伎跳江自尽,众人皆会感叹风尘女子刚烈,苏家公子痴情,反而会同情这对苦命鸳鸯,也不会揪着一个死人去做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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