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a大第三食堂内。

此时不是饭点,食堂里人很少。徐徒然靠网络支付和卖萌,从食堂内置的小店里买到了几块山楂糕和三杯饮料,一起端到了食堂的角落。

角落的桌子边,杨不弃正抱着胳膊,一脸严肃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少年。见徐徒然放下饮料,忙说了声谢谢,跟着又硬邦邦地瞪了过去。

“好了,解释一下吧。你怎么会在这儿?你打听她学校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高中的。”徐徒然拿起山楂糕,顺口补充,“你的消息来源是什么?”

“消息来源……就听人说的呗。”屈眠不太好意思道,“我前阵子一直在各种群里打听金香树学院的事,有人就私聊我说,他初中和你是一个学校的,你后来转学就是转去了金香树。而且他考上的也是a大,在新生名单里看到你了。”

徐徒然这名字并不常见,大概率就是一个人。000000

不过屈眠获得的信息也就那么多。和他搭话的那人和徐徒然也不熟,只是对她有印象而已。因为缺少联系方式,他只能很笨地选择到a大来蹲点,试着碰碰运气。

“不过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屈眠立刻又道,“我实在没有别的渠道……我找不到别的人问了……”

徐徒然与杨不弃对视一下,啪地放下了手里的饮料杯:“所以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个学校?”

“……”屈眠抿了抿唇,耳廓一下子红了起来,过了几秒才小声道,“是这样的。我暑假去市图书馆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孩子。我们虽然接触不多,但挺合得来的……”

“掐头去尾讲重点。”杨不弃耐着性子吸了口奶茶,“别告诉你这么大张旗鼓的,就为了找个女孩。”

“简单来说确实是这样,不过和你想得不太一样。”屈眠搔了搔头发,“重点……诶呀,重点……”

他重重啧了一声,干脆眼一闭,直接道:“重点就是我现在怀疑金香树学院其实是个隐藏极深的传销组织,而且性质恶劣,专对女孩下手。我喜欢的那个妹子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不仅如此,他们还对我的人身安全造成了威胁!”

说完,掏出张纸片,啪地拍在了桌上:“这个就是证据!”

那张纸片形似贺卡,表面金光灿灿,正中央是一个徽章般的图案,看上去像是一棵正在舒展枝叶的小树。

徐徒然将纸片拿起,翻开,表情立刻变得微妙起来:“入学邀请函?”

“对,没错。”屈眠神情凝重地点头,“我和方醒……哦,也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女孩。是在七月初认识的。她本来读的是他们区的区重点高中。结果七月末的时候,她忽然和我说她要转学,去的就是金香树……你们想想,高三,还是七月份。正经人谁会在这时候转学啊?还直接入学了?”

方醒和他说的是新学校有假期培训,得提早进宿舍。他虽然觉得奇怪,然而看方醒似乎挺高兴的,就没明说——而且方醒家庭条件不好,但成绩优异。那什么贵族女子学院,据说正是因为成绩破格录取她的,许诺了一大笔奖学金,如果高考发挥出色,还有另外的助学金。

这种事他们这儿以前也有。私立学校为了成绩好看挖好学生什么的……从表面来看,似乎也说得过去。

不过屈眠私下还是留了心,那时就开始打听金香树学院的事。同时注意和方醒保持联系。第一周的时候还没有什么问题,到了第二周,方醒回复他的频率就明显变低,回复时的语气还总透着几分古怪。

而就在上一周,方醒彻底失联。同一周内,屈眠在自己家的邮箱里,发现了这张入学邀请函。

“……确实挺奇怪。”徐徒然打量着这张入学邀请函,眼神微妙,“这张邀请函,是寄给你的……”

可金香树,明明是个女校啊。

“这就是那个传销组织最阴险的地方!”屈眠脸色更红了,放在桌上的双手攥成拳头,“他们肯定已经知道了,我在打听他们。他们这是在隐晦地威胁我。这张纸的意思就是,如果我再参与,他们就要——阉了我。”

“咳!”旁边杨不弃一个没忍住,差点被奶茶呛死。

“怎么?我说错了吗?不然它一个女校,给我寄什么入学函啊。这明摆就是威胁、挑衅,这个传销组织,他们的心机,绝对不简单。”

徐徒然:……

不,简单点,揣测的方式简单点。

它可能真的只是单纯想让你去它那儿读书而已。

徐徒然默默喝了口饮料,避开了屈眠难掩愤怒的双眼。

她现在似乎明白,为什么原身会觉得屈眠很像她的白月光顾晨风了。

这种奇特的脑补方向,真就是一样一样的。

——对,“它”。

徐徒然当然不会认为,那金香树学院会是什么“传销组织”。

原因很简单。

就在她将屈眠拿出的那张入学邀请函翻开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上面的斑斑血迹。

像是梅花一般,稀稀落落地点在纸张的内侧里。血迹的中间,歪歪扭扭地写着几行字,大致就是在通知屈眠在规定时间前前往学校报到,巧的是,最后的报到期限,就是今晚凌晨三点。

此外,学校的详细地址,则完全被血渍糊住,看不清楚——不管从哪个层面看,这都不像是张正经的入学邀请函。

而且正常情况下,人收到这种东西,不论是否当真,总该先是觉得怕和怪,而后才是其它情绪。

可屈眠。他话里话外,只有对那个“传销组织”的义愤填膺,似是根本没察觉这张邀请函本身有多诡异。

徐徒然与杨不弃对视一眼,将那张纸摊开来推到屈眠面前。

“诶。”她敲敲桌子,“你再看看,能看清这上面的学校地址吗?”

“能啊。怎么不能。”屈眠莫名其妙,“这不写得很清楚吗,香樟路23号。”

“23?”徐徒然道,“就一个入口?”

“是啊,上面就写了一个。”屈眠不解眨眼,“38号嘛。”

徐徒然:“?”

“到底是几号?”徐徒然懵了。

屈眠再次看了一眼邀请函,一脸茫然:“我刚说了呀,46!”

徐徒然:……

你买彩票呢一次一个数?

很显然,眼前的屈眠某个层面上也已经不对劲了。看到的门牌号都变来变去,自己还茫然不知。徐徒然无奈地拿出手机将他刚才说的三个数字记下来,刚想再问什么,一旁杨不弃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放下了饮料杯。

“我大概知道什么状况了。这事要不交给我处理吧。”杨不弃按住一旁徐徒然的手,正色看向屈眠,顺手收走了他手里的邀请函,“我有一个朋友,是专门对付这类传销的警察。我现在联系下他,你等等就跟着他走,可以吗?”

“警察?”屈眠微微瞪大眼,“可我之前报过警了,没用……”

“我这个朋友不一样。他是专业的。”杨不弃语气坚决,“我现在就让他来接你。你接下去听他的安排就行,今天晚上哪里都不要去,明天天一亮,我来接你,送你回家。

“回去之后,你就认真备考,不要再想这些事了。那个女孩的事情,会有专人负责的。”

或许是因为有之前的交情在,屈眠听他说得笃定,逐渐冷静下来,迟疑片刻,点了点头。杨不弃收好那张入学邀请函,当着另外两人的面打了个电话。过了大约半个小时,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左顾右盼地走了进来,汇合后和杨不弃简单交流两句,带走了屈眠。

“那人好像就是慈济院的吧?”徐徒然等两人走远了才小声道,杨不弃点了点头,“嗯。他会催眠。主要是为了控制住屈眠,让他今晚不要乱走……”

徐徒然好奇瞟他一眼:“你知道那学校是怎么回事了?”

“不算完全知道,但有方向了。”杨不弃扯了下她,“先回慈济院,路上和你说。”

徐徒然无所谓地点头。跟着一路到了停车场,直到坐进车子里,方听杨不弃道:“屈眠说的那女孩,她情况暂时不好说。但他自己,肯定已经被可憎物盯上了。”

“我比较在意的是,那可憎物和金香树到底什么关系?”徐徒然扣上安全带,狐疑抬头,“我在那学校读过。它的地址不在香樟路。”

香樟路就在本市,而她读的那个学校在外地,差得可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就是金香树学院本身。你读的那个应该是能力者安排好的替身学校,真正的学院实际是个域,一直处在被控制的状态里……”

杨不弃嘶了一声,似是在思考该如何更清楚地解释这件事:“坦白讲我对它所知不多。我只是在资料看到过,而且看的还是六年前的旧资料。它那时候还叫大槐花……”

所以之前听到什么“金香树”的,他还一直没反应过来。

徐徒然:……

啊?所以算是怎么回事?我其实是大槐花中学毕业的?

好歹顶着个“贵族女子学院”毕业的人设蹦跶了小半天,陡然得知学校原名的徐徒然瞬间有点傻眼。

“呃,不要在意细节。起码你读的那所学校资质齐全……”杨不弃噎了一下,果断转过了话题。

“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朱棠和你讲过没有。有一些非常强大的可憎物,能力者实际是没有办法进行完全压制或封印的。而想要控制这种可憎物,只能选择‘制衡’。其中一个办法,就是常驻它的‘域’,并借由秩序能力者和规则纸,在域中另外创造出规则,从而达到限制可憎物活动的目的,形成一种长期又微妙的平衡……”

“嗯。”徐徒然点头,“她向我介绍过。她说这种‘域’,也被叫做‘盒’。”

持续存在,完全封闭,内部除了误入的人类外,就只有常驻的能力者与可憎物方的势力在活动。除非进入盒子内部,否则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即使是在能力者的圈子里,“盒子”也是种十分神秘的存在。

而金香树——或者说,大槐花,正是这种域中最为典型的一个。现在负责这个域的,是一个独立的小组织。除了这个域,他们也不干涉其他任何事,控制好域中的可憎物,就是他们唯一的目的。

“那个组织虽然小,但实际挺有历史的了。从成立之初,就一直在和大槐花中学的那个可憎物对抗。”杨不弃一边开车一边道,“关于那个可憎物,我所知不多。只知道它觅食的方式,就是发出虚假的入学邀请函,将人骗入校区后,一点点驯化、培养,让他们成为信徒与食物。”

“而那个组织,原本有一个秩序高阶能力者带领。他在域中创造了有利的规则,限制了可憎物在域中的活动,但却无法完全限制它招揽学生的行为。它依然能在网上给自己广撒网打广告,鼓动别人入学。所以他们只好联合外界建立了个替身学校,将想要入学的人都接纳过来……”

至于入学邀请函这种点对点精准钓鱼的东西,按说应该被严格控制了才对。所以杨不弃才想不明白,为什么屈眠会专门收到一张。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盒子内部目前出了状况。

这让杨不弃心中腾起些许不安,而另一边,徐徒然的担忧却要比他更深一层。

——方醒。

徐徒然知道这个名字。正是原文女主。

根据所知剧情,这个女主在这个暑假与屈眠相识,按照约定考上a大,上学后却被原身挑拨感情,又受到一系列来自外界的打压,无奈之下搬出宿舍,在外租房以避事,不料所住的却是个鬼屋,由此展开一系列惊悚事件……

然而这部分内容里,哪个字都没提到她会在这个暑假先出事啊。

而且正因她的出事,屈眠也跟着被可憎物盯上,阴差阳错间又撞上她和杨不弃——仔细一想,这事未免太巧了。

徐徒然揉了揉额角,忽然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向屈眠多打听些事。她转头看向杨不弃,很快又将注意力转了回来:

“我记得朱棠说过,针对这种域,专门有一种‘观测’任务。”徐徒然若有所思道,“定期的观测,可以确保外人能大致掌握盒子里的情况。那个大槐……我是说金香树学院本院,没有这种措施吗?”

“有是有。”杨不弃却皱起眉,“因为他们组织本身人员不足,观测的任务都是交由慈济院和仁心院轮流完成。这个周期应该是由仁心院负责,我回去后就去申请,调阅下那边的观测报告。”

所谓“观测”,就是派出数人,以外人的角度去观察这个域中的情况是否平衡稳定。

“观测”又分“黑盒观测”和“白盒观测”两种。黑盒就是待在域的周边或是内部的安全地点,凭肉眼或道具确认域中的稳定情况。

白盒则是要深入域的内部,实践性地将所有规则都执行一遍,检验秩序的运行情况。如果所有秩序都在正常运行,那就证明域的内部十分稳定。

相对而言,“白盒观测”是最保险的。但杨不弃不知道仁心院方面用的是哪种观测法,如果用的是黑盒,那出现纰漏的概率相当大,他有必要重新申请一次观测。

“快到了。”杨不弃看了看前方的红绿灯,想了想,还是嘱咐了一句,“我先去打听下具体情况。你……”

“我去一趟住院部。看个朋友。”徐徒然语气轻快,“你把我在那儿放下就行了。”

杨不弃微微抿唇,点了点头,目送着徐徒然下车后,他想想还是补充了一句:“总之先别轻举妄动,可以吗?”

“我向来不轻举妄动。”徐徒然答得很认真。

她从来都是有目的性地作死。

杨不弃:“……”

不,我觉得你没懂我意思。

他抬手抚了抚额,刚想说些什么,徐徒然已经轻快地道了再见,转身往住院部去了。

杨不弃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揉了揉跳动的眉心,叹了口气,转身拿起手机,开始给上司发短信。

徐徒然带着打包的山楂糕,驾轻就熟地直奔楼上某个房间。

房间门虚掩着。她敲了两下,推门而入,顺手举起手中的糕点:“你好,我给你带了礼物。”

正坐在床上看书的小美人鱼抬起眼来,微微笑了下,嘶哑地说声谢谢,很快又垂下眼眸去。

徐徒然也没打算拐弯抹角,下一句就直接道:“我今天遇到个男生,他说他女朋友被金香树学院录取,提前搬进了宿舍。”

“……”小美人鱼翻书的动作微微一顿。

“但很奇怪。她入学的地址是‘香樟路’。”徐徒然半真半假道,“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

小美人鱼:“……”

“你……去告诉他。”顿了几秒,她艰难开口,声音沙哑,“只要她听话。最多一个月,她就能出来了。”

徐徒然微微挑眉:“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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