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观南无法想象梁壁当时听到这话的感受,这位皇帝的荒唐他是有所耳闻的,但那时他痴迷于修行并未觉得不对,毕竟他是国主,如今却觉得陌生可怖。

“他妈的叶观南,就是他把事搞砸了,否则不会有那么多糟心事,给我找,抓到把他脑袋砍下来!”

短短一柱香不到被骂了两回,叶观南有点受宠若惊,他想法设法逃出狐狸洞没想到迎接他的是这样的境遇,一时间有点恍惚。

皇帝把一切的祸根归咎于他,他怪谁?

狐狸吗?

怪自己技不如人,打不过活了几百多年的狐狸。

皇帝骂完了垂眸看向跪着的梁壁。

“你还不滚?”

“臣告退。”

梁壁跪在地上愣是受了一个时辰的恶毒谩骂,待她起身时,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在地。叶观南忙扶住她,两人各怀心思地出了别院,梁壁表面镇定,但踩的每一块板砖都感觉是虚的,叶观南扶她上马车时感觉到她身上的冷汗。马车行驶在闹市街时,梁壁突然叫停了车夫。

“大人,你先回去吧。”

“夫人,您去哪?”

“我到城楼上坐坐,那高,大人回来我可以第一时间知道。”

“现在到处都是叛军流寇,你这样太危险。”

“没事,有护卫队呢。倒是你,想好怎么和公主交代了吗?”

“还没。”

“没想好就别说,别让她知道。”

“裴兄,没有来信吧。”

梁壁脸色惨白,恍惚道,“没,该是太忙了。”

“如果,他三天内没回来,你该怎么办?”

“你回吧。”

君无戏言,梁壁没有正面回答,叶观南心事重重地回到王府,一进府公主就迫不及待扑了过来。

“见着我父皇了吗?”

“欸……还没,他比较忙……”

“那明天再去。”

“公主,您先稍安勿躁,这段时间不要随便出门,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脸。”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

“骗人,我要见我父皇。”

“公主!回来!明善!”

“到底什么事你不能让我知道。”

“陛下这两天不在京……”

叶观南好不容易把公主安抚下来,整个过程他快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下半夜,梁壁沉着一张脸回来,叶观南正好躺在屋顶上看星相。身处这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世道他有些迷茫,如果说平民百姓活下去是此生所求,那他的命太好,少年风光,平步青云,多少人仰慕。

“大人还没来信吗?”

“没,想来是战事太忙,没顾上。”

“副将军那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夫人,您别想那么多,早点休息吧。”

“明天,我明天再去等,陛下下了三道圣旨了,他会回来的。”

“会的,倒是您要注意身体。”

“他一定是有事路上耽搁了。”

当夜,叶观南躺在屋顶睡了一觉,他的睡眠极浅,即使在梦中也能听到细微的声音。那夜他听了一宿的辗转难眠,听到不间断的自我宽慰。

次日,梁壁天未亮就出门去了,叶观南躺在屋顶吃了一嘴的露珠,看着急促又佯装镇定的背影,发出低低的喟叹声。

“夫人,您已经连续等了七天,一梦楼都让您给包下来了。”

“走快些吧……说不准大人此刻已经到城门口了。”

直到中午,梁壁都没回来,叶观南戴了顶斗笠出门去。远远的,他看到梁壁坐在京城最高的一梦楼的阁楼上静静地等待着,张望着,盼望着,桌上的饭菜一口都没吃。

三天,否则抄家。

老裴啊,你干嘛去了?

城中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叶观南看到乔装成百姓的敌国探子。突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呆坐在阁楼上的梁壁“噔”地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吱啦声。

车马由远及近,来的并不是清乐王,而是平安府的人。一行人在一梦楼停下,马车上跳下一个气宇轩扬的男子,他大步流星地向着阁楼走去,里面传来争执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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