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翊本做好了要受一番刁难的准备,忽听到谢知禅的声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头看她。
谢知禅便指着他头上的白玉莲花冠道:“我给你治,你头上这个便当做诊金送给我。如何?”
裴翊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发冠,这只发冠还是他第一次挽发时,母妃从嫁妆里挑了送给他的,价值昂贵不说,乃是他母妃留给他的念想。
犹豫片刻,他还是将发冠取了下来,双手捧上递给谢知禅,埋首拜求道:“裴某诚心恳请谢大姑娘替在下诊治。”
谢知禅将发冠拿在手中摩挲两下,果觉触手光滑细腻,乃是块好玉,又是上千银子到手。等她治好了裴翊,再筹够了银子,离了燕王府才能好好享受生活啊。
见裴翊还埋首伏小做低的样子,想着毕竟是收了诊金的病人,就不好再为难了,她的医德一向很好的。
便对裴翊说道:“看在北疆百姓的份上,我给你治。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
裴翊见她脸上神色,分明是得了宝贝的欣喜,说话却是为了“北疆百姓”的大义,也不拆穿她,反而心中隐隐有些高兴她能看上他的东西。
既然是答应治了,且再看看她还有什么条件,若是诊金还要再加,便是搬空了燕王府的宝贝,他也舍得。
他幽深如墨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谢知禅,十分诚恳地说道:“谢姑娘请说。”
谢知禅感觉这双眼睛从听见“能治”两个字起,就注入了无限的活力,让她不自觉地盯着看,她道:“你我清楚,这赐婚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圣上刚赐婚,我就提和离,你对皇帝不好交代。便以一年为期,我在燕王府中暂住一年,替你治病,治疗方式你必须全部听我的,你要保密,不能让不可靠的人知道是我治好的你。另外,这一年中,燕王府要给我最大限度的自由,并且保障我的人生安全。一年后,你要让皇帝下旨你我和离,至于如何说服皇帝,你自己搞定。”
这一年,她也正好借燕王府的势,弄清大晋朝的局势,发展一些商业和势力,为以后离了燕王府和卫国公府的自由日子做准备。
她可不是穿越来受苦受难的,她得把上辈子的遗憾都补全才不枉费这穿越的机缘。
裴翊听了谢知禅的话,只觉“和离”二字不太顺耳,心中隐有抗拒,但把她永远绑在燕王府也非他的本意,一年时间对他来说也够了,这既是谢知禅的条件,他也只好答应,便道:“就以一年为期。我与姑娘击掌为誓。”
说罢,举起手来,等着谢知禅。
谢知禅笑道:“裴世子,口说无凭,我可不相信什么誓言。尤其是男人的誓言。还是白纸黑字订下契约为好。”
说罢,走到桌案边,自己磨了墨,从笔架上取了一支毛笔蘸了墨,拿了一张裁好的纸和印泥走到床边,一起递给裴翊。
她的狗爬似的字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只能用来写药方——反正大多数大夫的字迹就是天书。
裴翊眼皮微沉,脸庞绷紧,他好像被当成了哄骗女孩子的坏男人,尽管他并没有哄骗之意。
他接过纸笔,拿了一本孤本在纸下垫着,等了谢知禅片刻,见她似乎没有要口述契约内容的意思,还催他:“看我做什么?快写啊!”
心念一动,洋洋洒洒地在纸上写下了几行文字,那行云流水的走笔看得谢知禅怀疑这人原本是要去考状元的,只不知道怎么却做了将军。
写完,裴翊在左下角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蘸了印泥按了一个手印,递给谢知禅道:“既是双方契约,世子妃也该签上自己的名字才是。”
谢知禅听了觉得有道理,万一裴翊要赖账说这份契约不是签给她的,她还没法说理。
便也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才宝贝地将契约叠好,放在怀中贴心处,将毛笔和印泥拿走收好,便哼着小调往浴房走去。
裴翊看着那轻盈的背影消失,嘴角微扬,驯兽,他一向很有经验,无论是追云还是花雕,都是他驯服的。
这只机灵异常的小狐狸,他也不会轻易放过。
谢知禅再回来时,裴翊便坐在床上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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