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筠脸色苍白,手在桌下紧握成拳,所幸有幂篱的遮掩,野力旺荣并未发现什么不妥。
就在这时,小厮为两人端上了沏好的茶汤,打断了苏幼筠的思绪。她忙理了理心神,邀请野力旺荣尝尝今年的新茶。
野力旺荣端起茶盏,并未直接喝,而是仔细地把玩了一会儿手中荷叶口的青瓷茶碗,片刻后方才细细地品了一口茶汤,十分享受的眯了眯眼睛。
一旁的苏幼筠一边在留心观察他的神色,一边又将手边配茶的果子向对方推过去一点。那果子造型小巧玲珑,放在天青色,雕有荷花纹样的瓷盘中相得益彰,显得那瓷盘更加精美了。
野力旺荣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他一个西北大汉,对这种小巧精致的点心倒是无甚兴趣,却是左右打量着这盘子,甚至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只觉得那盘子和茶碗应是一套。均是造型雅致,雕工精细,更可贵的是胎质细腻,釉质腴润光亮,触手温润,竟如玉一般。
他来往大齐多年,对大齐的文化很是喜欢,经他手的瓷器也不少,可如此精美的却极为少见。他不由地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地询问道:“我觉得这套茶具不错,不知苏小娘子那里是否有意出售?”
苏幼筠勾了勾嘴角,心道总算是上钩了,可说话时却是语气为难道:“这可都是越窑出的精品,这种品相的一年至多也就能出个一二十套。我这次也是运气好,赶上开窑也就抢了这十套,想着到时运至京师卖个好价钱的。”
这套茶具在西北确实算得上是精品了,可在江南却只能算得上是普通的上等货。
当年苏文青在杭州当官时,苏幼筠因缘际会下认识了越窑大师陶先生,还破格认了他为师傅。陶先生为人向来低调,这些年也已渐渐隐退,所以苏幼筠一般都不会跟外人提到这么一段渊源。
陶先生在越州有一个不小的窑厂,现在多是他的长子在打理,如这般品相的茶具,窑厂里每年能出不下百套,算不得有多稀奇。但苏幼筠深知物以稀为贵,她自是不能一下子拿出几十套放在野力旺荣面前。
野力旺荣听着这话,忙不迭地说道:“这些茶具带到京师也是卖,卖给我也是卖,价钱随你开,保管你不会吃亏就是。”
苏幼筠心中暗喜,故作思考了一会,慢悠悠地说道:“野力公子与我们梁记做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既然您这么说,那便按您说的办吧,只盼着野力公子日后多多照顾我们生意了。”
野力旺荣自是满口答应。两人讨价还价了一番,最后以四十两一套的价格,卖掉了十套茶具,另外加上加上茶叶、布匹以及酒水等总共超过了八百两之多,苏幼筠的荷包迅速鼓了起来。
当然苏幼筠也不是只进不出,她在野力旺荣手里买了三百多两的药材和皮毛,待她回去,这些东西又可以为她带来不菲的财富。
这次的生意做得很顺利,苏幼筠带来的货物也卖了一多半了,剩下的放在店里由掌柜的慢慢卖便可。
接下来的几日,苏幼筠留在店中盘了一下这一年多的账目,和掌柜的交代了一下后面需要注意的事情。忙完一切后,她便回到小院开始收拾行李。洪州地处西北,冬日来得特别早,她要赶在下雪前带着商队离开,不然他们就要被困在这里度过漫长的冬日了。
但是,在走之前,她有一件事必须要做。
自从在野力旺荣那边打听到西夏可汗战后得到了一大批物资,她就一直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么一大批物资想要避人耳目,悄无声息地运入西夏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若要细查,或许能查出些什么。
可她手里没人,梁家虽说浸淫商场多年,人脉很广,但要想在洪州的官府或军队里悄悄地查些东西可没那么容易。思来想去,她还是打算去找父亲生前的好友,现在的洪州知州——温庭君。
深夜,街道上漆黑一片,虽说洪州并无宵禁,但这边的治安可没有南边好,所以一般人家一入夜都是闭门锁户,不太出门的。
一行三人身着黑色的斗篷,一路骑行来到了一个小院前。为首一人下马上前,还未敲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荃叔。为首那人跟着荃叔一路行至堂屋方才脱下斗篷露出脸来,此人正是温庭君,后面跟着的一个是他的随身护卫,还有一个就是苏成。
此刻苏幼筠已在堂屋等候多时,见温庭君进来,忙迎上去行了一个大礼,说道:“幼筠见过温伯父,深夜劳烦温伯父来此,还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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