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挪威,奥斯陆,一座灰色的监狱矗立在城郊。
围墙高耸,铁丝网密布,散发着肃杀的气息。
监狱会见室内,我正襟危坐,神情坦然。
过去半年的官司,已经让我身心俱疲,却也让我尝尽人生百味。
对面,郑国安一身黑衣,目光深邃,似在审视我的灵魂。
“杨磊,何洪死了,你满意了?”他幽幽地问,语气平静,却让人心生寒意。
我轻轻一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满意?这个词,太肤浅了。何洪那种人,死不足惜。我只是替天行道。”
郑国安冷哼一声:“杨磊,你真是好大的口气。别忘了,你现在,也是一个罪犯。法律,可容不得你这样耍小聪明。”
我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郑警官,我杨磊从不后悔。该承担的,我一个也不会推脱。判我三年,我欣然接受。只是你们......”
我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戏谑地说:“还真是便宜了你们这些‘正义’的代言人啊。多亏了我,你们才除掉了这个心腹大患。怎么,到头来,还反过来怪罪于我?”
郑国安不快地皱起眉,正要说什么,我却懒洋洋地挥挥手,打断了他。
“行了,郑警官。何洪这个烫手山芋,我替你们摘了。剩下的交接,你们看着办吧。我这边,三年牢狱,就当是还债了。”
“你倒是好一副洒脱的口吻。”郑国安阴恻恻地说,“可惜,你的罪,恐怕用三年,根本还不清!”
我心头一跳,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郑国安意味深长地说:“杨磊,你在东南亚的那些案底,我们已经一一梳理清楚。这些年,你在缅甸和泰国犯下的罪行,足够判你无期!你以为,区区三年,就能抵消?”
我脸色一沉。
他们竟如此不遗余力地盯着我,连这些陈年旧账,都要翻出来清算?
郑国安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冷冷一笑:“怎么?你不会真以为,何洪一死,从此就能逍遥法外了吧?杨磊,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我咬了咬牙,沉默不语。
“不过嘛......”郑国安的语气忽然一转,玩味地说,“你毕竟还算配合,立了大功。为了表示‘感谢’,我们给你争取了从轻处罚。”
“哦?”我愣了一下,抬起头,狐疑地看着他。
郑国安不紧不慢地说:“三年刑满之后,你可以选择回国,再服刑十年。如果你表现良好,说不定还能再减刑。考虑得如何?”
我猛地坐直身体,混杂着惊喜与不安。
回国?
这是我朝思暮想的愿望。
可是,再坐十年牢,又谈何容易?
面对我复杂的神情,郑国安似乎很是满意。
他悠悠地站起身,语重心长地说:“杨磊,人生没有后悔药可吃。但只要肯改过自新,就没有迟到的救赎。这三年,你好好反省吧。等刑满之日,希望能看到一个脱胎换骨的你。”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会见室。
留下我,在这方寸之地,久久沉思。
......
半年前,当李艳告诉我,她已经怀孕时,我内心的激动,难以言表。
那一刻,我感到无比幸运,又无比愧疚。
作为一个男人,我实在是太失职了。
多年来,我疏于家庭,冷落了她。
如今,我就要入狱,丢下怀孕的她,独自面对人生。
“你放心。”李艳握着我的手,柔声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等你回来。我们的孩子,也会平平安安地长大,等着见你。”
我百感交集,紧紧拥住了她。
这个女人,用她无私的爱,感化了我,温暖了我。
有了她,就是我最大的幸运。
“等我出来。”我哽咽地说,“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孤单。我要用一生,来弥补亏欠你的岁月。”
李艳泪眼婆娑,深情地点点头。
就这样,带着对妻儿的牵挂,我走进了监狱。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我这一生,颠沛流离。
该做的,我都做了。
该承担的,我也绝不推卸。
只是这一路走来,我欠下的人情,实在太多太多。
亲人,爱人,兄弟,至交......
如今,我唯有用余生,来偿还这份沉重的恩情。
......
监狱的生活,枯燥而漫长。
除了看书,就是自省,反复咀嚼着人生的苦涩与甘甜。
挪威的监狱,条件优越,犹如一座与世隔绝的桃花源。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唯一让我不舍的,是李艳和孩子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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