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句话,问得太过委婉。
如果贼人腹中禳符真是玄医局的,那就说明玄医局是监守自盗,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以玄医局目前的地位,和父皇对玄医局的偏袒器重,太子实在想不出,于是投石问路,试探一下。
可堂堂储君,到底在拘束什么呢?
“难处?没有啊,受圣上恩准,玄医局日常不受朝廷各部约束,州府京兆也不干预,陛下又特准‘不近玄医’令,非要说难处,一就是衙府司军兵将众多,玄生太忙,再就是天理军小贼几次三番,不知所图何物,这些,殿下都是知道的啊。”
有了李晋的通风报信,公孙荧当然知道太子殿下的来意,但此刻故意装作不知,只问殿下前来,必定是有来由的。
太子不语,见公孙荧两汪清水似的眼中,总是纯真的看人,有种说不出的明澈。
这种明澈,干净的能吹散冬日的雾霾,清晰的能扫走心中的杂念,惹得太子心生怜爱,无论如何不想也不愿,把眼前这个可人的女子和私通天理军监守自盗联系在一起。
没有动机的物证,无法自圆其说。
“小荧姑娘,你看这禳符碎片,可与玄医局所用,有何不同?”
太子不想再转弯抹角,拿出证物,直接抛出了自己的疑惑,将天理军腹中发现禳符碎片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告诉了公孙荧。
“殿下是认为,玄医局有问题?”公孙荧的脸上,看不见半分的错愕,也没有一丁点的惶恐与不安,反倒是垂下眼帘,略显失望。
太子不忍,忙解释道:“不是怀疑玄医局,只是想请教姑娘这禳符之事。”
小荧沉默了片刻。
“太子殿下,巫医同源,医术虽不只是道医,但黄老之学毕竟影响了医药千年,阴阳五行之法也常在医术中借鉴使用,凡巫、道、医都可能用到禳符,又何止我玄医局一家呢?”
“对对,就是想听姑娘讲讲这禳符的来源。”太子赶忙附议道。
公孙荧娓娓道来,似是在无奈地解释自己的委屈,反而令太子有些局促。
小荧继续说道:“城内百姓驱邪捉鬼,大户人家祈福迎祥,义士歃血,军中祭旗,或是为先人建坛设醮,追摄亡灵,哪里又不用几张朱砂黄纸的道符呢?”
“玄医局本就是为衙府司军而设,衙府司军便是针对天理军这等谋篡叛军的,小女子不敢妄议太子殿下的大事,但我若查此案,实在想不出玄医局有何动机监守自盗。”
的确啊,字字珠玑。太子听罢叹道,若是玄医局与天理军勾结,完全可以从衙府司军入手,根本没必要做这监守自盗的事来弄巧成拙,不但绕了个弯子,反而还引得他人注目。
公孙荧不因莫名被怀疑而慌乱,也不以太子之威而无措,条理清晰,句句在理,也正切中了太子的心中,令人叹服。
太子甚至觉得,若今后登基,能得公孙荧在左右辅佐,也是这天下的幸事。
虽然没有什么结果,但太子很高兴,是因为这正是他最想得到的答案。
但李晋还是心虚,早晨刘刈被押回来时,躲在营房内没有露头,生怕刘刈当面指认他这个凶手。
见无事发生,太子又去了玄医局,李晋这才偷偷摸到司卫营牢中探望。
果然如小荧所说,刘刈虽然目光呆滞,如散了情志一般,但尚且安全,保命是没问题的。李晋当着狱卒的面,假意关切了一番,便安心地离开了。
明明自己不是天理军,但最后落了个心虚的下场,李晋很是郁闷,便偷懒回到营房,倒头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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