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妙璎仔细勘验一番,说道:“右侧三名受害者,都是被锋利的刀刃一刀割喉致死,手臂、后背处有几道刀痕,应为防备伤。从伤口的形状、深度看,凶器应当比普通短长刀、单刀、朴刀等有更厚一些,防备伤不多,且一刀毙命,说明凶手杀人手法娴熟,显然并非第一次杀人。”

“左侧这名死者,年龄约在二十五至二十八之间,身长四尺五寸,全身共有十三处剑伤,其中心脏处的剑伤为致命伤。十三处剑伤的走向、深浅不尽相同,应为不同的攻击者留下的。致命伤长两寸,深四寸,伤口处皮肉外翻。可推知,此人曾被多人围攻,最终因被刺破心脏而死。“

她用带着薄羊皮手套的双手掰开尸体的嘴,重新查看牙齿,说道:“这名死者的牙齿发黄,且极不整齐,推测该情况可能与其食物偏软、从不食用硬质食物有关。”

柳瑄仔细观察这具贼人的尸体,此人肤色黝黑,个头比寻常男子矮小许多,颧骨略高,细眉小眼,面貌有些丑陋。

一旁协助柳瑄找寻谢谆的阳乐县县令沈维谦听了柳妙璎的验尸结论,又观察了一番,突然面露惊恐,看向柳瑄,颤声说道:“柳大人,这……这不会是……”

“是倭族人。”柳瑄道,脸色十分难看。

在大祁东部一望无际的澜海上,分布着大大小小一百多个岛屿,其中最大的一个岛名叫琉璃。数百年前,有人在琉璃岛上建国,是为东琉国,东琉国的主要人口就是世代居住在海岛上的一个不知名族群,因其身材矮小、面黑体瘦,被称为“倭族”。

于大祁而言,倭族是包藏祸心的异族。

东琉建国之后,就一直蠢蠢欲动,试图侵入、占领陆地,扩充东琉国的地盘。在前朝时期,两国爆发了多次大大小小的战争,大部分都以东琉国的失败告终。

前朝末期,大兴王朝陷入内忧外患中。皇族元氏子息凋零,唯一的子嗣即末帝四岁就登基了,其亲叔叔平王摄政。那年岁,天灾人祸不断,北方草原上的蛮族以及西南山区的巫族,都盯着中土这块肥肉,伺机而动。

不知哪一方势力刺杀了摄政王,幼帝独木难支,在重压之下将皇位禅让给当时掌握了三十万兵马的宋国公宋择。宋择登基为帝,因其祖籍为甘州祁县,遂将国号定为“祁”。

在收拾完北方和西南的两头恶狼、大祁百废待兴之时,东琉趁虚而入,由一位武士率三万余人从澜州登陆,迅速占领了兵力空虚的澜州、涟州、洪州等几个东部大州。五皇子率军抗敌,不慎中计被俘,后被残忍杀害。

新皇震怒,派大军前去抗击东琉军。原本大祁兵将的实力比东琉武士强,但大祁军队刚结束了对北地和西南的战争,正是身心俱惫之时,且并不擅长海战,最终在付出极大的代价之后,将东琉赶出了大祁国土,并下令不允许倭族踏入大祁一步。

柳瑄曾参加过的那次对抗东琉的战争,只是东琉小股势力骚扰沿海居民引发的小规模战争,不到三个月就结束了。在那之后,东琉似乎老实起来了,没有任何动作。

如今,竟有扮成劫匪的倭族人出现在大祁境内,还劫走了镇南侯府的继承人,这意味着什么?柳瑄和沈县令都发现了事情的严重和复杂。

有倭族人掺和进来,那么这桩失踪案就不再是个简单的案子了,必定关联甚广,柳瑄也不能独自查案。他立即将事情的详细情况写成了折子,上报给苏州知州,再由知州直达圣听。

“若涉及倭族人,谢谆很可能已经被带到了澜海的某个小岛上。海岛众多,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去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此事,须得等圣上的旨意。若圣上让我们查,我们也先得找到些线索,须从长计议。”柳瑄对沈县令说道。

“柳大人说得是。”

事关重大,柳瑄不能轻举妄动,但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因为随着时日的推移,线索会越来越少,直到消失。

因此,他留下了一半的人手,由刘捕头领队,负责在临澜港附近查找线索,他则带着余下的人返回苏州,探查谢谆被劫的原因。

也许,找到了谢谆被劫走的原因,也就能找到一些关键性线索,以助他们快些找到谢谆。

“你去哪儿了?我都快担心死了!”一回到小院,青岚就扯着柳妙璎问。

柳妙璎笑道:“出了一趟远门,长了些见识。”

“到底去哪儿了?为何不提前同我说一声?”青岚板着脸,不高兴地问。

柳妙璎勾着青岚的肩,说:“好姐姐,别生我的气呀。当时事出紧急,我没来得及等你回来就出发了。我去澜州了,你应该知道二姐夫失踪的事吧?他最后出现,就是在澜州。”

“跑那么远啊。”

“可不是嘛,太远了!而且,我是全程骑马去的哦。”柳妙璎道。

青岚不相信,狐疑道:“骑马?你?不可能吧,你又不会骑马。”

“是啊,如果我像青岚姐姐你那么聪明就好了,你骑马骑得多好呀。就因为我不会骑马,所以花了好多钱,雇了几个镖师,他们护送我去澜州。一个女镖师骑马带着我,她骑得特别快,我的腿都磨破了,现在还没完全好呢。”柳妙璎絮叨着。

“啊?你没事儿吧?快让我看看。”青岚听说柳妙璎受了伤,紧张起来。

“没事没事,三哥给我请了医,上了药之后包扎好了,早就不疼了。”柳妙璎连忙解释。

“你呀,就是贪玩儿!这回受了罪,可长点儿心,别再到处乱跑了!”青岚教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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