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希德边警戒着四周,边望着眼前一身异域舞衣的女子,她模样清丽,脸侧的泪痕尚未干透,有股别样的可人风情。

过得片晌,待到俩女子一番轻声细语渐渐息下,他这才问上几句,跟着得到那边几声答复,心里大抵明白了县尉宅舍发生的事情。

“那几人带你出了韩堇的屋子之后,便有一长袍汉子赶上前唤走他们,随后你一直躲在此地,不久前看到负责暖翠阁的王五六匆匆离去……”

王五六这人阿尔希德知晓,与那刘阿大皆是县尉韩堇身边的白莲教好手,异常勇猛,身怀以一当十的本领。

眼下的守备情况倒与朱小哥的推度有所偏差,幸而偏向好的形势,毕竟要让自己对上王五六,多少是发怵的。

胡小桃点着头,随后缄默地垂着面庞,泪水不自觉地落入地面积水。她便盯着那儿陡然漾起的涟漪,微微叹气。

一起出来的姐妹在那几人离去后,左右不见谁人上前管束,于是眼睛亮着光,一路跌跌撞撞地爬进南院废弃的水井,随着扑通的声响,身子伴着腌臜过往一同在无人窥伺之处摔得粉碎。

胡小桃便在不远的夜色里,木然地、羡慕地望着那一幕。

……

元代娼妓之风盛行,娼妓分作在籍的官娼,承奉官府传召,委身款待官吏权贵,也有市妓之类,逢迎百工,赚取缠头。

这般女子许是有着万种缘由堕入风月,觅钱一世,但总归是有盼头的。官娼盼着勾除乐籍,弃贱从良,而市妓等若能拣一人家嫁了,便是日后遭受千般作践,也算自此还了从良愿。

不过县尉韩堇所建的暖翠阁并未在教坊登册,属于一县之内的专权跋扈,其内娼女要么是拐骗掠卖而来,要么是所谓罪人妻女,皆是卑劣手法下的营生。

暖翠阁分设五层,上等娼女居三四层,下等娼女居二层,五层阁楼则作寻欢场地。平日里,韩堇以禁令囚拘着她们,若无传召,便派人严加看守。

当咚咚拎着木桶赶到暖翠阁一层,正见得名唤杏儿的女子皱着小脸,同另一端十衣物清凉的女子说着什么。

过得一阵,那边有几名女子走到阿尔希德身后,而更多女子则垂目伫立,默然不语。这时一位年长的女子从中上前几步,神色凄然,声音却是婉转温和:

“杏儿……看到你,你们有了往日见不到的光采,锦姐姐心里高兴,想必那女庄主与朱公子都是有真本领的人,但这些姐妹们的过往到底不似你和月芽儿,亦或是小桃儿……

我们遭遇枕边人的背弃,如今已是哀不待年,心如寒灰,忍垢偷生便是夙愿,馀事入心却是万难。”

待那边话音落下,杏儿的眸子早已泛起泪光。她嗫嚅了片晌,终究轻欸一声,随后回身将目光递向静静等候的阿尔希德。

阿尔希德避开杏儿的目光,侧身看向咚咚,问道:“事情如何了?”

咚咚晃着木桶,里面立时哗哗作响:“这公差小儿到底不同,庖屋多为胡麻油,少见猪膏,我等倒是在地窖寻到不少陈酒与生漆,眼下掺和胡麻油泼走一些,多馀半桶稍后洒给宅门,只待一把火即可焚去大半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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