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分隔前朝与后宫的甬道,她们乘上贵妃娘娘特赐的一程辇轿,转眼便来到钟粹宫前。

此时天光已大绽,万丈金芒将歇山顶的黄琉璃瓦映得粲然夺目。姜念晚跟着姑姑和小章氏进了薛贵妃的寝宫。

脚下是白玉铺就,头顶是红木拱梁,眼前水晶珠帘如瀑一般逶迤倾泻,入目景象怎一个奢字了得。

不过这一切,姜念晚倒也并不诧异。

梁宫后位空悬多年,一直由薛贵妃代掌六宫,头顶既无人压着,自然也就无需被规制约束。薛贵妃这些年虽无皇后之名,却早已有了皇后之实,这些旁人眼里不敢奢求的宝物,于她倒也算不得什么逾矩。

隔着帘幕行过礼,姑姑便引着小章氏先往里去。母女二人说了些体己话后,小章氏才对着帘外的姜念晚道:“你也进来吧。”

入了帘内,姜念晚再次朝薛贵妃见礼,薛贵妃笑着道:“免礼吧,快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姜念晚缓缓将脸抬起,薛贵妃打量她的同时,她也终于看清了这位年近四十,却依然圣眷不衰,把持了大梁后宫近二十载的传奇女子。

果真是云鬓绮貌,肤若凝脂。便说是双十年华,打眼之下也并无不妥。

薛贵妃的眼底同样掠过惊艳之色,颇有几分意外:“还当我那弟弟只喜欢些夭夭调调,不想竟是本宫小瞧了他的眼界。”

这话倒并非薛贵妃假客套。后宫里女子形形色色,近些年的选秀又大多由她主持,是以天下女子的美,她最能说出门道来。

或明艳的,或清冷的,或娴雅的,或甜美的……

可姜念晚不属于任何一类,偏偏又每一样都占着,就像那二乔亦或十八学士,自有纷繁复杂之美。

只是这种夸赞,姜念晚并不想听,但还是恰到好处地流露出几许赧色,而后以目光征得小章氏同意,将捧了一路的螺细盒献上。

“今日是娘娘的寿辰,念晚愿娘娘朱颜永驻,福寿康宁。”

姑姑接过螺细盒,奉到薛贵妃眼前,她长指一挑掀开漆盖,将里面的首饰一件件拿出来欣赏。

这是小章氏三个月前就找巧匠打制的一套碧玉头面,见薛贵妃爱不释手地把玩,她内心欢喜,可当薛贵妃放下一支玉簪,拿起只碧玉镯子时,小章氏却倏忽愣住了。

这套头面里,可不包括玉镯!

小章氏正欲开口,就听薛贵妃发出一声低低的赞叹,竟直接将那玉镯套到了腕子上。原只想试戴一下,不料再脱下时,竟是脱不下了。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姜念晚却适时道:“难怪都说灵石认主,看来娘娘与这只玉镯有缘~”

本就喜欢,又听了这番说辞,薛贵妃便不再强行脱下镯子,反倒极为欢喜:“你倒是个嘴甜的!”

事态已然如此,小章氏自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斜眼睇着姜念晚。明明今早出门时她还仔细检查过,如今凭空多出一只镯子,除了一路捧着它的姜念晚,还能是谁所为?!

姜念晚感觉到那恍若利箭般的眼风,却故作不察地继续向薛贵妃展示这镯子的妙处:“劳烦娘娘移步窗前,将手探至窗外。”

虽不知她想做什么,薛贵妃却饶有兴致地跟着她来到窗边,照她所说轻轻摆动起手臂。

一股淡淡的花香自腕间弥散开来,不一时,竟引来一只蝴蝶驻停在薛贵妃的手上。

“这玉镯竟可引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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