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雪还真的睡了一小会儿,不过没等到蒋冬河叫他,他自己先惊醒了。

倪雪直起身子的动作幅度不小,惹得蒋冬河侧头望他一眼:“怎么了?”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们走得太急,我忘记给叔叔阿姨买礼物了!”倪雪的面色正经起来,语气也添了一分焦急,“留宿一星期已经算是添麻烦,总不能空着手登门拜访。”

蒋冬河挑眉,开玩笑道:“哦?军训那会儿你白吃白住两星期,怎么不见你送我?”

倪雪没想到蒋冬河突然翻旧账,但还是问:“你想要什么?”

还没等蒋冬河装模作样地思考一番,倪雪又补充:“别太贵,我现在没有钱。”

蒋冬河终于忍俊不禁,又将话题引了回来:“就算你空手上门,我爸妈也不会介意,他们根本就不会想那么多。你是客人,他们好好招待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收你的礼物?”

倪雪依旧坚持:“不行,要送的。”

中国人向来含蓄、迂回,擅做表面功夫,他虽然性格骄纵,但从小到大受过的教育让他明白识大体与知礼数,更何况,他要面对的是蒋冬河的父母,怎么可能是表面功夫。

那日他说“见家长”,只是打趣之谈,因为存着私心,故意把二人的朋友关系说得像是情侣,蒋冬河当然没往心里去,他却在日思夜想中当了真。

即便只当个做客的朋友,倪雪也是真心实意地想要感谢那对长辈,人的成长与父母言传身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感谢他们的栽培,才有这么优异的蒋冬河。

见倪雪态度坚决,蒋冬河也便不再与他争论:“等你到了晏城再买也来得及,毕竟商场哪儿都有,如果你早早在京市买好,拎着过安检反而麻烦。”

倪雪:“哇,你说得好有道理哦。”

蒋冬河:“可能是因为我聪明吧。”

倪雪:“……”

两人在正午抵达晏城火车站,等到进了市区,已经是下午了。蒋冬河便直接带倪雪回了他在老城区的家,这个时间蒋夫蒋母还在外边出摊,家中空无一人。

经历过蒋冬河租的第一个房子之后,倪雪已经对住宿环境的下限有了新的认知,所以这次他提前在心里给自己打过预防针,到了地方发现其实与他心中预料的差不多——没有大门和安保的老旧居民区,杂乱无章挤挨在一起的居民楼,布满苔藓和灰尘的昏暗楼道,以及面积不大却要容纳下三口之家的小屋。

蒋冬河拿出钥匙开了门,让倪雪先进去。蒋冬河家是两居室,由于面积小,每个房间就显得很紧凑,客厅中堆放着一些杂物,蒋冬河又将倪雪带到了他自己的卧室。

在蒋冬河回家之前,蒋父蒋母帮他清扫了屋子,收拾得十分整洁,与他临走前并无二致。两人行李极少,加在一起也不过一个行李箱、一个双肩背包,放在屋里也不占地方。他们放下东西,随便用面包和饼干垫了垫肚子,又一起出了门,目的各不相同,蒋冬河要添置年货,倪雪要挑选礼物。

临近春节,街道两旁已经挂上了彩灯,尽管还不到夜晚亮灯的时候,看起来已经热闹非凡。倪雪这才有了一点过年的实感。

倪雪在心中提前考量过,蒋冬河是个讲究实用性的人,那么蒋父蒋母大概也是这样,所以他不能挑那些华而不实的礼物,思来想去,他决定买一台洗碗机。

于是倪雪和蒋冬河先去了晏城最大的商圈,倪雪对这片十分熟悉,洗碗机很快买好,拎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倪雪突发奇想,说:“应该给我们两人的房子也买一个。”

蒋冬河失笑:“还说自己不娇气,就这么不想洗碗?”

倪雪没有否认。

路过负一层的超市时,倪雪望着酒瓶琳琅满目的货架,再次琢磨道:“需要再买一瓶茅台吗?”

“……”蒋冬河无奈,“我爸妈平时不喝酒,就您这个酒量,来几罐青啤意思一下得了。”

接下来要做的事只剩下采购过年需要准备的物品,倪雪以为在同一座商场里就可以解决,但蒋冬河对倪雪说:“带你去个你没去过的地方。”

晏城新开发的商业区、包括富家子弟云集的明雅中学,都坐落于晏城的西北角,而与之相对应的东南角则是老城区,发展程度仍然停留在十年以前,在如今晏城人的眼中更像是城乡结合部,倪雪几乎没有踏足过那片地界。

就这样,倪雪跟着蒋冬河去了城东南的一处集市。集市开在一条老街上,为了增添春节氛围,每个摊子前都挂着一串灯笼,从远处望过去就是一片深浅不一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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