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细的殷檀看见云静珊今日头上戴的簪子也是孔雀形的。

只不过孔雀很小很小,眼部也没有宝石点缀。和云朝容头上的一比,像一只没长大的山鸡。

云朝容似笑非笑:“珊儿,这是在思学殿,以礼为先。你并非我父皇之女,当称我为大公主,莫要再叫姐姐了。”

姐姐妹妹?

得看老娘心情认不认。

“大公主说的是。”云静珊从善如流,“只是——”

“只是什么?”

云静珊看了眼沈卿之,嘴里却说:“没什么。”

她没把话说完,可在场的人都反应过来了。

沈卿之可从来不叫“公主”,总是“容儿容儿“地叫。

大公主不点沈卿之,却点了云静珊。这不是区别对待吗?

云朝容打趣道:“沈卿之,你总不改口,还讲不讲礼了?“

沈卿之摆出一副混样:“就不讲就不讲,这么多年改不了口了!祖父都没能让我改口,大不了再打我板子。”

云朝容对云静珊笑得灿烂:“珊儿你怎么说?你是要学他不讲礼,还是想我打他板子?”

云静珊哪里敢选?

在心里把沈家兄妹和云朝容骂了百次,也只敢回一句:“珊儿不敢。”

“好了,各位落座。”孙夫子清了清嗓子,要开始今天的讲课。

他们近来在读《风俗通义》,孙夫子常喜欢让众人辩其中道理。

“杀君马者路旁儿。”夫子在素白的纸上写下大字,“哪位能解释其义?”

“四皇子可否讲一讲?”夫子开始点人了。

四皇子云沧竣刚满十岁,是思学殿的新学员。

他揪着袍角站起来,有点紧张:“此,此,此乃言骑者驱马,驰骋于途,旁有童稚,击掌呼喝,咸称马之疾也。骑者闻之,心生欢喜,遂加鞭策,不知节制。终至马力竭,气绝而亡。”

云朝容眨眨眼,把头伸到沈雅芝旁边:“啥意思?“

沈卿之小声叫她:“容儿,我知道。就是有个傻子骑马,别人家小孩夸他马快,他一得瑟,就把马跑死了。”

孙夫子假装没看见第一排的小动作,继续问道:

“四皇子以为,马力竭而亡,是道旁童稚之所致,还是骑者之过也?”

四皇子抓着圆溜溜的后脑勺:“是骑者之过,是他骑死的马啊。”

孙夫子不论对错,请四皇子坐下后,又对众人问了一遍,可有不同意见。

“夫子,我另有见解。”云静珊站了起来,“我以为,是道旁稚童之过。”

她向来在夫子面前是个有礼好学的形象。

孙夫子:“为何?”

“此句非直指童稚杀马,实喻人之奉承也。童稚之赞,虽无恶意,然其结果,使人过度行事,此为祸根,亦可称‘捧杀’。我等应远离此类阿谀奉承之人。”

云静珊几句话,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连孙夫子也颔首:“郡主所言有些道理。”

方才回答的四皇子有些羞愧地低头。

云静珊则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直到她看见云朝容举起手。

云朝容:“夫子,我不同意。”

全程一直在帮忙翻译的沈卿之愣了,她不是听不懂吗?

云朝容表示:我本来是听不懂,可我特么以前是体育生,我小时候特长还是骑马呢!

这事我必须唠唠。

孙夫子:“大公主请讲。”

“我与四皇弟意见一致,认为这是骑马者之过。”云朝容言之凿凿。

刚才低下头的四皇子,猛然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大皇姐。

“他人赞美并非坏事,是骑马者因虚荣心失了平常心,才导致马死。”

云朝容现身说法:“我若得了匹千里良驹,你们都得过来庆贺。可我才不会骑着马给你们逗乐看,这马我得好好护着。别人几句好话又不值钱,怎配看我的宝马一展雄风?”

“你们再看我,投胎好,生的美,天天有人夸我,马屁拍到天上去。可是你们看,我天天努力了吗?我挑灯夜读了?我苦练女红了?没有吧,我还不是没有上进心。”

孙夫子:……

沈雅芝:……

“总之,别人要赞美奉承,你哪里拦得住?更别提什么远离。我们身处高位,就避不开人家的阿谀奉承。既然拦不住,躲不掉,那就享受着。

最重要的还是要坚守本心,别被虚荣蒙了眼,得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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