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开饭的时候我妈还是被惊到了。
那也叫饭吗?饭里掺了太多的红薯,疙疙瘩瘩的看起来像猫屎。菜就更是一言难尽了。那个时候用来待客的菜得有猪肉,猪肉的别名也叫菜。而我妈看到的是南瓜叶子、腌黄瓜,扁豆,还有一大盘子又青又红的辣椒,除了那个丝瓜汤里浮着几颗油星子之外,再也没有看到哪还有跟荤腥有关系的东西了。
我妈皱了皱眉头,这可是她来婆家吃的第一顿饭啊!
看到我妈的表情,我爸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解释说,“家里人多,粮食不够吃……”我爷爷赶紧把话头接了过去,“暂时的暂时的,这不马上秋收了嘛,很快就有粮食了。”
还是我奶奶有眼力劲,马上把我妈面前的碗端了过来,把里面的红薯挑了出来,再把自己碗里的米饭放进碗里递给我妈,弄得我妈倒怪不好意思的。
我太爷爷默默地从口袋里摸了一只咸鸭蛋出来放我妈跟前,“丫头啊,实在是委屈你了。”
我妈眼睛一热,又把咸蛋给塞了回去。
太爷爷是风水先生,他都八十多岁了,时不时会去给人看看风水啥,人家会给一些报酬,他喜欢吃咸鸭蛋,所得的酬劳除了留点钱买鸭蛋,别的都给奶奶贴补家用了。那个鸭蛋他也不舍得多吃,就每顿蘸一点。对,是蘸一点。据说一只鸭蛋要蘸一个星期。
我妈哪好意思吃太爷爷的咸鸭蛋。
那顿饭之后,我妈让我爸去粮库把农机站拨的粮食给整了回来。
1000斤稻谷啊,一大家子欢呼雀跃,终于能吃上像样的饭了。
有了我妈的赞助,家里顺利等到了秋收。
我爸回家后,发现离我家十几里外的地方正好在建好一个水电站。我爸好歹也算是在外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在外头比留在生产队里要强。壮劳力的工分一天10分,在外头支援的人也是每天10分。在电站上班的话人轻松一些,而且回家还能帮着种家里的自留地。
然后,我爸想方设法去水电站上班了,我妈便和奶奶一大家子在一起生活。
几个月后,我妈怀上了我二姐。
我妈孕吐得厉害,到底是外公外婆宠大的女儿,一怀孕,娇气的本性就彰显出来了。她家三姐弟,她是家里的独女。那时候外公家也算不上富有,但因为在城郊,祖上做点小生意,家里人口也不多,温饱还是可以解决的。
对了,别看我妈是个小寡妇,在娘家可是外公外婆的掌上明珠。那个年代的女人,很多人是不识字的,但我妈可以看懂《红楼梦》,她念过私塾,解放后,又上过公立学堂,正因为她有文化,才有机会去农机站食堂做事,也才有机会嫁了个知识分子。虽然是以悲剧收场,但那是时代的错。
我妈也想不到,跟着我爸日子会过得那么苦。
秋收后,仓里虽然有了一点谷子,但奶奶也不敢让大家敞开了肚皮吃。我爸一共八兄妹,除开出嫁的两个妹妹,下面还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其中三个比我哥哥大不了几岁。一个个的都正在长身体,工分挣不来几个,饭量可比大人还大。
我奶奶为了能让粮食可以细水长流,每顿饭里不是掺红薯就是南瓜藤,吃得我妈一点胃口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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