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外,谢烬和江悬目送萧长勖与林夙离开。待马车走远,谢烬收回目光,几番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开口:“阿雪。”
江悬:“嗯?”
“你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唯一的知己?”这个问题自从江悬说完那句话便一直萦绕在谢烬心头,他满面疑惑,想猜又不敢猜,“是我想的那个意思么……”
江悬点点头:“是。”
谢烬睁大了眼睛:“江凛和萧长勖……?当真?”
江悬转头看谢烬,面露无奈:“你难道毫无察觉么?”
“我……”谢烬愣住,支支吾吾道,“我没有。”
……罢了。
不怪谢烬。
那时他十几岁,毛头小子一个,他能懂得什么?
江悬叹了口气,说:“也有可能他们只是好友,是我太敏感了。”
谢烬皱眉,道:“江凛和萧长勖我不知道,但林夙和萧长勖我知道。这么说的话,我倒是真的相信林夙是江凛了。”
江悬哑然失笑:“你的意思是萧长勖长情么?”
“帝王家谈何长情?我只是觉得,倘若林夙是江凛,那么萧长勖留他在身边也就说得通了。”
“看来你还不算笨。”
“我什么时候笨过?”谢烬不服气,“以前没看出来,是因为我,我年轻嘛……”
“是,你年轻。”江悬笑笑,回身对谢烬道,“走吧,回去吧。”
秦王府内。
林夙回到府里,第一件事便是找管家要了近日送去将军府的药材清单。
他不信江悬的说辞,什么毒药解药,春风度若是这么容易就被一介小小太医破解,也不会百余年来都被皇室作为秘药使用。
不过从清单来看,张临渊找萧长勖要的都是些较为珍贵难得的补药,其中只有一两味解毒的药材,不算罕见,光看这张清单,看不出任何端倪。
林夙想了想,叫来一个人:
“你去查,张临渊张太医最近一个月与什么人来往、买了什么东西,一五一十,都查清楚。还有,派一个人到太医院守着,张太医若是去,记下他拿了什么东西。”
那人领命:“是!”
萧长勖从外面进来,看见一道人影匆匆忙忙出去,不由得好奇:“什么事这么急?”
林夙低头捏了捏眉心,说:“没什么,我让人去查张临渊。”
“你不相信问雪?”
“不信。”
这两个字答得斩钉截铁,萧长勖不禁失笑:“可我觉得他说的有理。”
“就是因为太有理了。”林夙摇着轮椅过来,抬眼看萧长勖,“你不觉得这毒解得过于容易么?春风度是什么东西,你应当比我更清楚。所以我想知道,阿雪撒谎要掩饰的究竟是什么。”
这回萧长勖也陷入沉思:“这么说的话,确实蹊跷……要不要叫张临渊来问问?”
林夙摇头:“他恐怕不会说。你打算何时攻打新安?此事一日不了结,我心中一日不安宁。”
“若问雪领兵,师出有名,随时都可以。但新安的线人传回消息说,萧承邺打算年后强行征召地方兵力,届时百姓定然怨怼他穷兵黩武,天下一片怨声载道时,我们再出兵,想必会容易些。”
林夙不置可否,淡淡“嗯”了一声。
萧长勖叹了口气:“今年这年,注定过得不太平。”
……
三百里外,新安行宫。
宫闱深处某间寝殿,一人侧卧于榻上,浅眠醒来,缓缓开口:“何……”
刚发出一个字音,忽然想到什么,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短短不到两个月,萧承邺变了个人似的,面颊凹陷,眼底乌青,双眸仿若夜幕下的泥沼,阴郁、幽深、令人胆寒。没有了何瑞和江悬,他愈发暴虐易怒,宫人伺候得稍有不顺心,轻则打骂,重则处死,宫闱内外人心惶惶,几乎没有人敢靠近他。
他从榻上起身,随手披了件外衫,光脚踩在华丽柔软的地毯,就这样走到窗前。
这间寝殿位于行宫内最高一座高楼。新安行宫本就为玩乐观景所建,视野极佳,站在此处,可隐约望见京都。
推开窗,一阵寒风袭来,萧承邺微微皱眉,眸色愈发阴寒。
“阿雪……”
“啊!”
江悬从梦中惊醒,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坐起身,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出他惨白如纸的面容。
为何……今日会突然梦见萧承邺……
房里只江悬一人,谢烬脸皮再厚,也不好日日粘着他一起睡。江悬用掌根抵住自己心口揉了揉,低头长出一口气。
“公子?”玉婵在外面轻轻敲了下门,“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江悬抬起头,说:“我没事。”
“做噩梦了吗,奴婢为您煮一碗安神汤?”
“……嗯。”
过了一会儿,玉婵推门进来,端着一只小碗。
“公子许久不做噩梦了,今日为何突然……”玉婵忧心忡忡,将安神汤放在江悬手边,“是不是近日太劳累了?”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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