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仰满脸写着“有种你就打死我”,可他的动作与表面相反,垂在军裤的右手紧握着。

岑真白当然没去打霍仰,只拎着热水桶站在走廊,无言地看着alpha好一会,最后选择绕过去。

可这落霍仰眼里就不是同一个意思了。

没有反驳,没有否认,没有纠正。

这是默认。

霍仰嘴角下压,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脚步往旁一动,继续堵着岑真白要走的路。

巧合吧。

岑真白顿了下,抬脚,往左手边绕。

霍仰又是故技重施,结结实实地挡在omega前面。

alpha身姿挺拔,军装还没换,他低着头,睫毛遮着眼睛,看岑真白皱着起的眉毛。

岑真白的额头差点撞上alpha的下巴,他有些莫名其妙,觉得alpha又发病了。

他往后退了一步,盯着霍仰,说:“让开。”

霍仰不说话。

岑真白再次往右边走去。

哒。

他的白色运动鞋撞上了霍仰的军靴,军靴又硬又厚,像是踢到了铁板,脚趾都缩了下。

接二连三。

又开始捉弄他。

岑真白看起来真的想揍霍仰了,他张了张嘴,又闭上。

霍仰半点要让开的意思都没有。

岑真白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无可忍地吐出两个字,骂道:“有病。”

霍仰面不改色。

从今本来是和岑真白一起出门的,不过两人不同路,他要去另一边给一个受伤的军人换绷带,只是他走着走着迷路了,兜兜转转又碰到了岑真白。

他一个开心,正想走过去拍一拍岑真白的肩膀,看下对方有没有空陪他一起。

就听见中川医院那个出了名的冷冰冰新晋优秀医生高岭之花岑医生简短有力的两个字:“有病。”

从今霎时目瞪口呆,石化在原地。

他身体僵住了,脑子却活跃得很,在里边大吼:“不管你是谁,赶紧从岑医生身上下来!”

他还记得,岑医生刚来医院的时候,同一个科室的一个alpha追岑医生追得紧,天天都要去岑医生面前晃一晃,做一些嘴上说着追求实际给别人添麻烦的行为。

连续一个月,可岑真白只是礼貌拒绝,说不通就转头离开,一次重话都没说过。

虽然一个月后的第二天,岑医生就向公安提交了许多alpha性骚扰omega的证据,没过多久,这个alpha医生就被调走了。

从今还没从石化状态解冻呢,就看到岑真白掉头就走,换了一条道。

他定了定神,想看到底是何方神圣能逼得岑医生说出这俩字。

可他只是站在路口,视线都还没挪过去,就先感受到了一股从背后升起的不寒而栗。

人的防御机制促使他转过头去,却猛地对上一个攻击性极强的眼神,就像在野外,一转头遇上一头饿得眼睛发光的狮子,盛气凌人。

从今“啊”了一声,被吓得逃似的追上岑真白的脚步。

是和岑医生认识的那个alpha。

两个人吵架了吗?

太吓人了。

地下时不时传来震动,士兵们轮班彻夜施工基地。

霍仰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暴虐情绪,快步走回宿舍,他拉开破烂的柜子,粗鲁地翻找,干咽了两片药。

他现在的状态很不对,焦躁、愤怒、痛苦。

和霍仰同宿舍的一个alpha被这弄出来的动静吓到了,他和霍仰是同一个军校同一届,当时发生的事他都大概知道。

这几天,霍仰吃药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他还是劝了一句:“霍少校,药少吃吧,毕竟是药三分毒。”

霍仰回神,“嗯”了一声。

alpha一见霍仰那熟悉的发呆样子,一边摇头一边感叹,当时霍仰的事,让军校的很多为情要死要活的alpha都释然了。

连霍仰这种长相这种身世都爱而不得到生病,甚至到了要去链接康复科的地步,那个omega一次都没来看过。

是的,霍仰休了三个月的学,因为治疗。

当时他的病情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其他同学和老师,而且他也学不进东西,他还不肯去医院,觉得自己没病。

最后还是医院来了十几个医生,强行给他打了镇定剂,把他绑上车的。

那三个月,霍仰感觉自己像个精神病人,被强制关在了监狱。

他那时觉得一天好长,发了很久的呆,回过神也才几分钟。

但现在倒回去看,其实也还好,挺快的,他那段时间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具体的、细节的他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一个抽象的、大体的、笼统的词语,就是痛苦。

他一开始疯了的每天回想退婚前岑真白和他的相处,只为了证明岑真白是喜欢他的,哪怕一点点。

从两人早上起床,一路顺着到两人晚上睡觉,每一段对话,每一次触碰,每一个神情。

如果有哪一个细节他忘了,他就会焦虑暴躁,死命地去想,非要把这个空白填补上。

不停地回想,不停地填补。

渐渐的,真实的回忆都变得虚幻起来,他开始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实发生过的了。

那时候他运动会赛马,岑真白把缰绳扔给他后,他是不是和岑真白拥抱了?

是吧?好像又没有。

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好像都是真实的。

记不起来了。

印象最深的,只有那几句。

“我们不是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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