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是一个养药的器皿◎

午后雨势起来, 越来越大,街道的青石板上溅起了一层蒙蒙雨雾,行人寥寥无几, 两旁铺子大多闭上了门扇。

外面一片冷冷清清,赌场内却热火朝天。

客人个个都在催要茶水糕点, 早上订好的一批食材,因落雨送货的人迟迟不来,李万陪笑应付完客人, 又去了后院,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终于见到了一辆马车进来,顾不得撑伞, 顺着长廊过去, 高声冲送货的人喊道:“老季, 赶紧的,都在等着呢。”

车夫是一位头戴斗笠的中年男子, 回道:“雨实在太大, 李老板久等了。”把马车赶到了后院的卸货棚下,利索地跳了下来, 拉开了车帘, “还请李老板验货。”

李万哪里还有功夫去清点, 催身后的伙计赶紧去提, 从袖筒内掏出一袋银子,直接从雨里抛给了车夫。

车夫一把接住, “谢了。”

货卸完, 车夫重新驾车离去。

马车驶出巷子, 车轱辘子碾在雨水里, 滴滴答答,格外安静,忽然宁静的耳边多出了一道细细的声响,越来越近。

车夫耳朵微微一动,待抬头看清时,前面的雨雾中已冲来了一匹快马。

车夫脸色骤变,纵身一跃,跳上了两旁的隔墙,坐下的马匹受惊,一声长嘶彻底划过了宁静。

乔阳及时从马背上站了起来,紧追而上,腰间长刀出鞘,眼中没有任何犹豫,对着车夫的肩头一刀砍下,来势凶猛,车夫侧身躲开,脚下有了踉跄,乔阳不给他喘气的机会,第二刀又落下,刀到半空,那车夫忽然从袖筒□□出了一枚银针。

乔阳不得不撤刀。

他那一顿,车夫趁机稳住了脚,撒腿便跑,乔阳脚尖点在墙头,紧紧追逐。

不远处的卫常风见到人来了,冲着雨里的人喊了一声:“乔阳,你不行啊。”话音一落,踩上了跟前的马车顶,抱着胳膊在墙头堵着了车夫的去路。

雨太大,乔阳甩了一下发丝上的水珠,刀尖一横,落下的雨水被劈开,水花四溅,“行不行,你又知道?”

两人眼中齐齐一凛,冲向中间的车夫。

前后的路被堵上,车夫只得跃向右边的一处宅院。

脚步刚落地,便见院子里立着一人。

那人同样戴着一顶斗笠,在雨中呆得太久,一身已被雨水浸透,听到动静声,才缓缓抬起头来,斗笠上的水顺着他的脸庞而下,封重彦扯唇对车夫一笑,“晚辈见过季统领,季统领这些年可还好?”

季阑松,前朝的禁军统领。

顺景帝的亲信。

赵帝登基后,听说他跑了,一夜之间消失。赵帝找了那么多年,一直没有音讯,恐怕也没想到会在他眼皮子底下。

昨晚封重彦便开始蹲了,蹲了一夜,又等了大半日,终于摸到了凌墨尘的死穴。

季阑松扫了一下周围,知道自己今日插翅难飞,反而镇定了下来,抬头隔着雨线打探着跟前的年轻人,眼中露出了几分佩服,“封元骥养出了一个好儿子,可惜和他一样,是个有眼无珠的。”

话音一路,手里的刀子忽然划向了喉咙。

乔阳比他更快,用刀柄敲向了他的后肩,季阑松胳膊一麻,动作迟缓了一瞬,还未来得及补刀,卫常风已到了他身后,一脚踢向他脚弯,季阑松一心求死,也没躲避,半跪在地上,正欲咬舌,乔阳又闪到了他身后,及时捏住了下颚,十指用力往里挤。

乔阳的手劲极大,季阑松两腮的骨头似乎都要被他捏碎了,被迫张开了嘴,疼得眼眶内都有了湿意,眼珠子死死地盯着乔阳,铆足了劲,忽然往下一用力,乔阳情急之下,送上了自己的手指头,一阵剧痛传来,乔阳顿时眼冒金星,长嘶一声骂道:“你是狗吗!”

好在卫常风及时将其敲晕。

人绑好了,塞进马车内,封重彦亲自看押。

乔阳撕了一块布裹住了被季阑松咬破的手指,骑马同卫常风走在前。

天际隐隐有闷雷,雨势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了,几人刚到宫门口,便看到了候在那的严先生。

严先生撑着伞,见人来了,匆匆走到了马车旁,知道封重彦在里面,直接禀报道:“凌墨尘派人来传话,沈娘子被内侍省高安带走了。”

嗡嗡的雷鸣从远处滚滚而来,在头顶一声炸开,震得人心颤耳聋。

伞上的雨点又密了一些,严先生等着他回话,却见人忽然掀开车帘,斗笠都没戴,冲雨朝着卫常风坐下的马匹走去。

严先生知道局势紧急,跟着他继续道:“高安也不知道从哪儿找到了沈家的表公子,一炷香之前已经进了宫。”

不知道封重彦有没有听到,雨雾模糊了他眼睛,他也没抹,只顾着大步往前跨。

卫常风见他到了跟前,立马翻身让出了马匹,封重彦接过他手里的缰绳,翻身而上,“把人带回府上,人在你脑袋在。”

卫常风领命,“主子放心。”

眼见那马匹前蹄子扬了起来,严先生追上前及时道:“省主,进宫后先找太子商议,万不可冲动,这分明就是凌墨尘设好的一场局,省主莫......”

后面的话被马蹄声和扬起来的水雾淹没。

乔阳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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