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的筱雅居日色沉郁,庭中竹子抖落出唰唰的响声。

傅春深倚靠在沿廊的柱子上,望着竹影落在石板缝隙中的青苔上,生出几分轻逸的闲趣。

但傅春深不得其乐,去信已有十余日,回信却不来。

采舟采枝当然也知道姑娘等得着急,她每日都在房里,只有傍晚才出来往外看,但又不出院子,瞧着是有些伤心。

为了哄傅春深高兴,采舟和采枝将百索拿来,对傅春深说:“姑娘,姑娘,同我们一起玩百索吧,姑娘这样闷着不动,最是伤身体。”

傅春深摇摇头,说让她们自己找其他人玩去。

采舟采枝上来劝她,傅春深才抿抿唇,摇头道:“我不会这个。”

说起来傅春深还有些丢脸,她会琴棋,会书画,知道如何妆扮,知道如何下厨,对这些孩童的玩乐倒是不通。

概是因为母亲生了她后身体不好,父亲不常回来也惹她痛楚,没有太大精力仔细照顾傅春深。

母亲去了后,傅春深有了继母,继母的孩子不与她玩,下人们都听继母的话,也不喜欢理她……所以傅春深的童年,总是在傅春深的争强好胜里度过的。

“跳百索有什么难的?姑娘如此聪慧,稍微一学就知道了。”

采舟拉着傅春深往庭院中央去,傅春深抵不过采舟和采枝两个人的拉扯,还是微笑着到了院子中。

采枝再叫过来其他几个丫头,同她们一起玩闹。

采舟细细地跟傅春深讲了跳起来的要点,叫她不用害怕被绳子打到,快进快出便可。

但绳子摇起来,傅春深还是怕,这绳敲在地上啪啪的响,万一甩在脸上,她这张脸可怎么办?

于是她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些丫头跳进来跳出去的,像一个个排着队等着下锅的萝卜,不免失笑出声。

虽然傅春深没有参与,但能逗得姑娘开心,那就是采舟采枝的用意了。

傅春深想起了在那短暂的时光里为数不多的好记忆。

那时傅春深四岁,也能记得一点事。

母亲好不容易出来透透风,傅勉礼得了升迁高兴得将她顶在头上,问她:“窈窈,你看你像不像长在爹爹头上的白萝卜?”

幼时的窈窈傻乎乎的,爹说什么都信,直念自己是“萝卜精”,惹得爹娘大笑不止。

“傅姑娘,平州有信来了!”

门房匆匆跑过来,采舟姐姐叮嘱过,一有信就要立即送来,不得有任何拖延。

傅春深立即飞奔过去,没了平时那份端庄的稳重,她的一只翘头履险些被她跑掉。

采舟采枝立即叫停,让另外的小丫头将百索收好。

傅春深接过信,没回房,当下就拆开来看。

信是傅勉礼亲笔写的,傅勉礼这手字写得倒是不错,但信的内容,却让傅春深好不容易好起来的脸色顿时变了。

虽然傅春深恨极了她这个没心肝的爹,但在她要成婚的时候,也盼望他能说一些好听的话。

可是信一展开,傅春深就想要将其撕了。

傅勉礼在信上说,她继母怀孕了,不得舟车劳顿,所以让她叔叔代坐高堂,他就不来了。

继母怀孕了,他也怀孕了吗?他如何不能来?

傅春深恨不得指着傅勉礼的鼻子,问他为何要如此对自己。

这就是她的好父亲!

采舟看出气氛不对,叫其他的丫头和门房先下去。

而傅春深仔仔细细地又将信读了一遍,气得将信真的撕了。

单薄的一张纸,拦腰折断,成了两半。

傅春深还想再撕,却又顿时冷静下来,对采舟说:“将它收到匣子里去。”

采舟接过,将信重新封好,去了傅春深的卧房。

采枝看出傅春深不愿多言,也没有出言安慰。

等到采舟从房间出来后,傅春深那一张脸又恢复了平静:“我想学跳百索了,但不需要刚才那么多人。”

采舟跟采枝使了一个眼色,她立即又去将百索拿了回来。

日球正在往下坠落,采舟和采枝站在黯淡的日光下头,一起摇着绳索。

傅春深看着晃荡的绳索,也不顾会不会打到脸了,直接鼓起勇气,奋身跳了进去。

跳进去,傅春深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她觉得自己蹦着蹦着,也没有刚才那样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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