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卢阳一行人在东市的来福楼一别之后,已有三日之久了。

这三日来,我时常会独自坐在房间里,对着翻开的字帖愣着发呆,脑子里全是那纨绔的俊俏模样。

我想我大抵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喜鹊看着我整日里唉声叹气的样子,也不免觉得有些伤神。

于是……

“姑娘,这道青梅酪是新研制出来的茶果子,取雨后青梅、盐渍、捣碎,与黄豆、龙井细磨,再调以乳酪、石蜜制成,您尝尝可合口味?”

“姑娘,这道春水生,是从江南道里传过来的新式做法,用白凉粉和茶水混合调制成膜,裹入新鲜的水果,再辅以鲜花做点缀,您看看哪个好?”

为了舒缓情绪,她开始变着法儿的哄着我开心,一会子,在小厨房里开发些新型样式的茶果子请我品尝,一会子,扎些蝴蝶、兔子、狐狸之类的小纸灯笼,挂在院子里供我欣赏。

这一盏一盏的小灯笼点亮后,倒是看着格外的喜庆。

只是说到灯笼,我忽然想起另外一桩事情来。

“燕儿呢?”

我看着喜鹊,轻声问道。

“回大姑娘的话,燕儿那丫头这会子应该在府里跟着秋婆婆学打三七拳呢。”

“小丫头……”

我听罢不由得笑了笑,只怕她对那韦十七已经记恨上了,于是,只好摆了摆手,道:

“去吧,把她找回来,说姑娘要带着她再去趟来福楼。”

“喏,奴这就去。”

喜鹊看着我重新打起精神的模样,开心地笑了。

等我带着燕儿来到来福楼时,已到酉初。

与往常一样,来福楼里来来往往的都是人。

我们在二层靠窗的位置落了座。

燕儿给我倒上了一壶茶,我轻轻地摘下帏帽,放置在一旁,微微地将衣裳挑开,露出出府时系在腰间的软鞭,并不着急点单。

我想,我在等一个人。

浸润着茶水清香的水汽在我指尖萦绕。

不着急,四盏茶的功夫,他来了。

“七公子。”

果然,这来福楼的钱掌柜跟我是认识的。

上次走的时候,就隐隐听见掌柜的在跟小二抱怨:不知道七公子去了哪里,怎么都联系不上。

只是那会儿我被卢阳搅乱了心神,没工夫去细想前后的因果。

等平静下来后,我前后串着想了想,心中不免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会不会,我就是那位七公子?

这个想法看着可笑,但它却如杂草般在我心头疯狂地生长。

于是,今日我特意翻出了小衣橱里压箱底的装饰,将自己收拾好后,带着燕儿来探一探虚实。

“掌柜的,近来可好?”

我端起茶杯,抿下口茶,勾起唇,看着他,问道。

“劳七公子记挂,一切都好。”

钱掌柜拱着手,俯身作揖,低着头,并不看我。

然后呢?

我在心里疯狂的计算着接下来的对策。

若我是七公子,我会说什么?

我没有想好。

随着沉默时间的拉长,我担心掌柜的心中反生疑虑,于是赶紧详装出一副拉下脸的样子,将茶杯“咚”的一声敲在桌子上,抿着唇,插着手,斜眼瞧他。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这看着一脸生气的人,怕是也不能轻易打的。

果不其然,看着七公子这幅嫌三嫌四的模样,钱掌柜的心中开始有些忐忑了。

他用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尴尬地笑了笑,小心地斟酌着问道:

“小老儿可是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合公子的心意?还请公子相告。”

他恭恭敬敬地拱着手,大气都不敢出,脸憋得通红。

钱掌柜心里很纳闷。

今年年初上元节那会儿,公子突然就没了踪迹,不论怎么发信息,都不见他有所回应,都不知道是生是死……可近日,到了春季扎帐的日子,他忽然又来了,还扮了个女人模样,这是要闹哪出嘛……

我看着钱掌柜一脸有苦不敢言的样子,心下的猜想倒是有了些眉目。

我今日来本身就是想试探一下“我”跟这掌柜的之间的关系。

现在看来,我跟他应该是一伙儿的,而且,只怕在某种处境下,我应当是他的话事人,只是不知道会是在哪种处境下呢?是否与门口酒旗上的鸟兽图样的大灯笼也有所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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