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夏六月,正是开始收麦子的季节。

北旺村也不例外,不少人都在地里用镰刀割着麦子。等到了中午,头顶烈日,背被烤得发烫,大家只能歇一歇,在树荫下避避暑,等着家里人送饭吃。

村东的破屋里又传来摔盆砸碗的声音,大家见怪不怪,杨家婆媳不合是村里都知道的事。

但是这一次,动静好像特别大。

反正看热闹不要钱,有些人渐渐围过去,哎呀,不得了!

杨家儿媳妇田氏在房顶上摔瓦片呢!

只见脸色蜡黄的妇人站在房顶上,穿着洗得发白了的衣服,消瘦的脸上带着愤恨,一手扔下去两三片破瓦,骂道:“你个老虔婆!见我男人不在,你就欺负我们母女!我呸!”

院里站着个吊眉三角眼的老婆子,叉着腰:“老娘管教孙女怎么着!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偷懒耍滑,谁知道是真不舒服还是装的?”

接着她眼睛往上一扫,嘴角向下撇着说道:“你摔!全摔了咱们都不用睡,不就是开天窗看月亮吗,老娘什么没见过!”

吴翠花是杨家的老太太,在这村里是出了名的泼辣,谁若是惹得她不痛快了,能跑到别人家门口撒泼打滚三天,指桑骂槐,还得讹些东西才能走。

就连路过的人,不过是捡了她家门口杏树掉下的果子,都要被骂的狗血喷头,还被要了几文钱。

所以杨家的名声在北旺村跟臭狗屎一样,谁踩着谁倒霉!

至于田氏么,是吴氏的大儿媳,在娘家水田村也是出了名的彪悍。俩人碰一起就是油沾水,噼里啪啦的闹腾。

妇人的声音吵闹不绝,屋内床上的女孩仿佛是被惊醒了,皱起眉头。

因为长年干活,杨清婉的脸黑黝黝的,手上结了一层茧,打满了补丁的衣服,明显小了一截,露出了少女的手腕。

晕晕乎乎的,这熟悉的地方,是梦吗?

前世纷杂的往事,涌入脑海,涨的脑子发痛,杨清婉不由得发出几声哀叫。

田氏一听到女儿醒了,连忙跳下院墙,跑进屋里。

眼前的妇人神色慌张,粗糙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头发胡乱的盘在脑后,因为着急显得有些凌乱。

身上搭着的双手温度提醒她不是做梦,杨清婉张开嘴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娘?”

“哎哟,怎么了,该不会是暑热把脑子热坏了吧?”田氏摸了下女儿额头。

“娘!我好想你,好想你!”

老天有眼!她回来了!

看着扑在怀里哭个不停的女儿,田氏也很是酸涩。

她和杨大勇成婚没几年,丈夫就征兵走了,从此杳无音讯。杨清婉是她唯一的女儿,所以不论女儿有什么要求,她都尽量满足。哪怕只有一口吃的,她也不会让女儿饿死。

吴氏则斜靠在门前,没好气地说:“这不是好好的吗?天天整些幺蛾子,让做点事就要死要活,还不让说?做奶奶的,还说不得你了?”

前世的杨清婉,觉得吴氏这个奶奶刻薄可恶,对她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以至于后来侯府发现千金错换,要接她回去时,她也根本不听吴氏的话,一心奔着荣华富贵去了。

最终落得草卷尸身的下场,还是吴氏偷偷摸摸用板车拉回去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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