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的判断出现了差错。
他万万没有想到,特高课和特务处已经察觉到了老廖等人的逃亡之地——黑鱼村。
小野带人追到那个岔路口时,发现了蝎子留下的标记。
在天亮之前,她顺利地到达了村子的入口。
然而,此时村里的几只家犬听到了动静,纷纷狂吠起来,这让她心烦意乱,焦虑不安。
因为狗叫声会引起红党分子的警觉,而且,黑鱼村地域辽阔,村民们大都以捕鱼为生,性格刚烈。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进村搜查,很可能会落入红党的埋伏。
于是,小野决定暂时按兵不动,等天亮后再寻找时机行动。
同时,她派人将伊藤等人的尸体秘密送回虹口,并请求范冢健尽快派人增援。
正当小野埋伏在一处高地,思考着计策稍作休息时,村里的家犬又一次叫了起来。
这一次的叫声,似乎比之前更加响亮。
小野一惊,赶忙拿起望远镜,朝着村子的入口处远望。
在朦胧的月色下,只见几条黑影若隐若现,他们似乎原本想要悄悄潜入村子,但又害怕狗的惊扰,无奈之下,只能惊慌失措地四处躲避。
小野知道,这些黑影是特务处的人,他们也是顺着线索找来的。
“听我指令,备战!”
小野低声向身旁的日特便衣下令。
随后,她继续紧盯着特务处便衣的行动轨迹。这些人正是宋之明带领的一伙特工。
宋之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日特已经率先抵达这里,而且就潜伏在附近的某个角落。
因为,他在来的途中就听到了狗叫声。此次,他有意闹出动静,就是想让日特明白,不要轻举妄动。
他需要时间,等待李成田带人赶来增援。待天亮之后,不仅能将村里的红党分子一举拿下,还能活捉老廖,更能顺道解决掉日特。
如此两全其美的妙计,他怎会错过。
然而,毕竟他还年轻,想法过于理想。要知道,兵无常势,水无常态。
难道红党分子会坐以待毙?小野难道没有同样的盘算?
……
天色终于破晓。
早已被惊动的雷鸣,此时内心忐忑不安,他深知敌人就在附近,而且不止一股。
这里的环境对他来说很陌生。好在遍地都是树林和河沟,让他的隐蔽侦察变得相对容易些。
突然,他注意到有二十几个人从树林中走出来,他们的穿着打扮像是村里的农民。
不过,他们并没有继续朝村子的方向走,而是围在一起,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雷鸣好奇地悄悄靠近观察。
不一会儿,这伙人让开了一条通道,露出了中间的一个人。
此人手中拿着一张地图,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然后指向眼前山坳的方向。
紧接着,他收起地图,拿起地上的农具,带头朝着所指的方向走去。
“该死,原来是小日本鬼子。”
雷鸣虽然不懂日语,但此时他确信,这群人是来增援他们同伙的日本便衣。
他怒不可遏,将狙击步枪悄悄瞄准了那个领头日特便衣的头部。
然而,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杨崇古的叮嘱瞬间在他耳边响起。
“要沉住气,不能莽撞!”
“该死,先让你们多活几个时辰,等会儿再收拾你们。”
雷鸣不情愿地收起步枪,悄悄地跟在日特便衣的后面,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里。
大约跟踪了一里地,这群日特便衣与小野接上了头,会合在了一起。
雷鸣趴在离他们不远处,继续观察。
只见小野向远处的方向指了指,嘴里还说着日语,那名日特便衣拿起望远镜,朝着所指的方向窥视了一会儿,然后,他放下望远镜,点了点头。
雷鸣心里感到纳闷,随后他也用步枪的瞄准镜,看了看同一个地方。
只见那个地方还藏着另外一群人,人数众多,只是他们的装束与日特便衣略有不同。
雷鸣明白,那些人应该就是杨崇古提到的特务处的特工。
他不敢耽搁,迅速潜入村子,向顾先生汇报他侦察到的情况。
顾慎之听完,神色变得格外紧张。
他早就料到敌人会追上来,却没料到敌人竟如此之快就确定了他们的藏身之处,还增派了人手。
一定是身边出了内奸,是这个人向敌人传递了消息,或者留下了标记。
这是顾慎之的第一反应。
可是,内奸究竟是谁呢?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蓝四周、阿四宝,还有雷鸣和其他护卫队员。
这时,一名行动队员匆匆赶来报告:“情况有变……”
这名行动队员刚说了一句话,就被顾慎之举手打断。
随后,顾慎之拉着他走到一旁,示意他继续说。
行动队员接着说道:“据我们派出的交通员回报,北面的公共租界入口关卡突然出现大批宪警,对过往行人进行严格盘查,前来接应的同志过不来了。”
“另外,往西的各个路口也有国军士兵把守,还发现了特务的身影,那里的同志也无法过来。我们该怎么办?”
这可真是个糟糕的消息。没想到敌人的速度这么快。
顾慎之原本想从这两条通道中找到一个安全的退路,现在却都行不通了。
两处的敌人就埋伏在村外,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闯进来厮杀。
面对如此险境,顾慎之焦虑万分,低头沉思着应对之策。
……
焦虑的并非只有顾慎之一人,刚在巡捕房办公室坐下的杨崇古,此时也是忧心忡忡。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分析出,护卫老廖的队伍中,必定有敌人的奸细。
若不将此人铲除,老廖接下来的行踪依然会暴露无遗。
“叮铃铃。”
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个不停。
一名巡捕走上前去接通,问道:“巡捕房,有什么事?”
“我要报案。我发现村里来了一群形迹可疑的人。”
报案人说道。
“哪个村子?”
巡捕警觉地问道。
“黑鱼村。”
“黑鱼村?在哪里?”
巡捕疑惑地问道。
杨崇古连忙走过去,接过电话,问道:“你是谁?”
对方听到杨崇古的声音,沉默了片刻,才压低声音说:“我是黑鱼村的村民。”
杨崇古一怔,随后故作镇定地问道:“哦,黑鱼村啊,我知道那个地方,你看到了什么,慢慢说。”
“嗯,哦。”
杨崇古眉头紧锁,他一边应着,一边示意身边的巡捕出去召集人手,等待他的指示。
挂断电话后,杨崇古立即上楼向郑啸林汇报情况。
夜里愚园路公寓发生了不明枪战,杨崇古已经向郑啸林汇报过。
虽然现场没有留下尸体,但杨崇古却故意夸大其词,告诉郑啸林,疑似特务处的人损失惨重,他们在撤退时,悄悄把尸体运走了。
郑啸林虽然心存疑虑,但枪战毕竟是事实。
在如此激烈的交火之下,特务处没有人员伤亡,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伤亡多少的问题。
此刻,杨崇古又提供了疑似红党分子出现在黑鱼村的情报,郑啸林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因为,有红党分子的地方,必然会有特务处的人出现,日本人也会随之前往。
借日本人之手,消耗特务处的有生力量,也算是报了他的心头之恨。
于是,郑啸林立即指派杨崇古带人前往黑鱼村,暗中协助日本特工,再次给特务处制造麻烦。
杨崇古匆匆离开郑啸林的办公室后,命令几名巡捕先登上卡车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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