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了其余四人眼中深深的质疑,兰殊竟一时语塞,但他很快调整过来,对着那个通身白花花的、一看就很世外高人的鹤发青年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礼:“您就是裴望姐姐常常念叨的师尊吧?扶云真人,久仰大名,请受晚辈一拜。”

“你……真是我徒儿的朋友?”文惜墨仍然不大能相信,裴望这些年深居简出,连同门都不怎么理会,哪里来的朋友。他居高临下地看了看这少年的脸,蹙着眉回想。以这少年的容貌,如果见过,自己绝对不会忘记。忽然,他记忆的一角被撬开了。

他将小裴儿从那污秽的血肉之茧中抱出来后,小裴儿说还有一个幸存者,是个比她小一些的孩子,他找过,并未看见,只当是那孩子没坚持到他过来,又忙于寻找为小裴儿疗伤的天材地宝,便将这回事抛在脑后了。

难道会是那个孩子?但能在那个邪修手下活下来,还能找到小裴儿那里,若真是如此,这少年,必然不可小觑。

文惜墨的神情有些微妙。两人一恭一倨,互相打量着。

兰殊被修为远高于自己的文惜墨注视着,姿态仍然不卑不亢,还有余力掀起眼皮,不动声色地观察文惜墨。

当年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并未看清文惜墨的脸,只觉得这男人和别的正道修士一样,有种令他讨厌的感觉。白衣白发的仙人在一片腐败的猩红之间闲庭信步,就像是落在山茶花上的雪,扎眼到让他想笑。

裴望鼓励他时曾经说,等师尊来救她,她就求师尊把他也一起带走,他心里想着,自己最讨厌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修士,面上仍是一派乖巧可怜,后来远远地见了那位被她挂在嘴边的师尊大人,兰殊更是嗤之以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今,兰殊得以正大光明地观察这个人。雪发半披,面容白净,五官俊美,衣着华贵,垂下眼帘看人时颇有些清冷仙人的风姿,但那双浅色的眼瞳却是不能细看。兰殊来不及深想,他笑了笑:“裴望姐姐常常和我提起您,她总说您是极温柔极好的人。”

“她是这么说的?”文惜墨一愣,看兰殊的眼神愈发复杂。

“岂会有假。”兰殊轻笑。

“借一步说话?”文惜墨问道,但与其说是问,不如说是通知,他不等兰殊回答便转身离开,兰殊和裴望的师兄弟们笑了笑,便跟着文惜墨离开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文惜墨抬手设了一处结界,然后才转身看向兰殊。

果然,只要不在徒弟们面前,文惜墨的气质就不再温和,原本给人可靠之感的高大身形此时透出一股压迫力,看向兰殊的目光也带着淡漠的审视。

兰殊在心中嗤笑,姐姐啊,也就你这样的笨蛋会觉得文惜墨是什么温柔善良的好人,一个出身名门少年成名活了两百多年的老怪物,若真是什么纯善之辈,那他才要笑出声来。

那些修仙界高门大户院墙内的腌臜事,兰殊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但也耳闻目睹过许多,那种地方成长起来、且受惠得利最大的人会一尘不染?怎么可能。

兰殊面上仍是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他问道:“扶云真人带晚辈来这里,是要问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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