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情形对另有筹谋的窦冲来说,可以说是正中下怀,苻登的举动拉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一向担任辅弼颇有智识的乞伏吐雷也认为不过如此。

氐人尚白,鲜卑人亦尚白,趁着各部贵族集会宴饮、献礼,窦冲将来时就已备下的礼物赠予乞伏司繁,一匹雄骏非常的白马,又以曾在长安吕宅教导其子乞伏乾归射术,作为谈资迅速拉近距离。

别看乞伏司繁光儿子就生了五个,年纪却只有二十五岁,酒酣耳热又见猎心喜,不顾窦冲与从叔吐雷一个假意一个真心的劝阻、拉拽,当场就上马体验了一把。

打小骑马的乞伏司繁骑术极佳,当然有显摆的资格,虽说喝了点酒,但当时的酒度数不高,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问题出在被窦冲下过药的白马,用的是产自其家乡武都郡南部山野,不常见但也不罕见的乌头。来途中,窦冲就一直亲自给马小剂量的喂食,只要不遛马,几乎不会有症状显露。

乞伏司繁喝了酒反应远不如平时,白马奔跑后进入亢奋状态,随即毒性发作,不适、紧张加剧了对陌生人的敏感、畏惧,前蹄一软就将其跌了出去。

而关键在于,当时木制的高桥鞍虽然已经很常见,双边马镫却还没有普及,仅是置于单边作为上马的辅助,一些北方部落也有简易环套形制的皮、布双边软镫,不过跟坚硬质地的双镫没有可比性。

另外,魏晋、十六国时马蹄铁有经西域传入,但一直没能在北方普及,反而是同时期东北的高句丽山城地区有所应用,中原地区广泛应用是在元代。

由于仓促坠马,乞伏司繁摔落时没有及时的保护动作,腰胯部的髋骨、椎骨多处骨折,头部也伤的不轻,数日后就死于持续高烧导致的并发症。

乞伏吐雷虽然有所怀疑,可始终没能找到证据来验证,因为窦冲所赠白马事发时反应并不激烈,既不是发狂难制,事后也没有中毒倒毙迹象,很难看出是否被做了手脚。

将苻登、窦冲软禁扣留数日后,乞伏司繁就不治身亡,乞伏部对陇西鲜卑各部的控制力大幅下降。几乎是同一时间,因前秦军队暂缓攻势,返回盛乐的拓跋什翼犍遇弑,凉、代塞上地区都陷入动荡不安。

乞伏吐雷也顾不上追究,之前没有立即杀掉苻登、窦冲,此时就更不能了,只能将二人放还,压制内部不稳,以护军身份代为上表长安以示顺服。一同传回长安,汇报详细的密奏表章里,窦冲与苻登统一口径,整件事成了两人共同的策划。

通过分摊功劳,窦冲为自己换取到了迁转长安执掌中兵的机会,而得了名的苻登,不过是给担任秦国司马的兄长苻同成写封推荐信罢了,就此成为宗室里又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为了稳定凉、代一线塞上的不稳局面,苻坚默认已经发生的事实,没有对权翼及其以下诸人进行追责。

作为对乞伏部的安抚,苻坚将乞伏司繁留在长安的长子,十一岁的乞伏国仁送回勇士川,由乞伏吐雷辅弼继任部落首领,使持节、都讨西胡事、镇西将军等职也维持不变。

而苻坚虽然没有明示,心里却对权翼的自作主张存有芥蒂,不久之后,他就下令征召在冀州邺城镇守关东的胞弟阳平公苻融入朝,拜为侍中、中书监、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太子太傅、宗正、录尚书事,并代替权翼兼掌司隶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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