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王陵之侧,一条长河静淌。
长河只有尺余深,河面却有五六十丈宽。河水清澈见底,水下细石如棋密布。
白马醉一勒缰绳,出林入河。拖枪沿河而走,溅起水花一片。
黑龙亦跟着出林。飞至长河上空,低下龙头朝白马醉奔出的方向猛地怒吼一声,清澈见底的河水立即闪出一层白光。逆流而去。
白马醉只觉得身后冷风大作,背脊一片冰凉。回头看去时,原本徐徐而下的河水竟如刀锋一般铺天盖地逆流袭来。
这些为黑龙所用的河水,倒是伤不了马背上的白马醉,但在河水里狂奔的白马如何承受得起?
白马醉将手中的银枪一抖,侧身往后斜枪探出,往上一挑。想将急涌而来的河水一枪挑起,以防白马受伤。
却没想到黑龙附在河水中的力量,强大到超乎白马醉的预料。探出的一枪之力竟如泥牛入海,只让涌来的河水溅起一点波澜。
白马醉大惊失色。急忙将身子往后一倒,双手持枪屏气凝神,聚起全身功力往后斜刺挑出,咬牙沉声大喝:“起来啊!”
刀锋似的逆流之水,这才如同遇到一块无形的屏障,顺着白马醉的枪势向上流去。
缓缓举起枪的白马醉体内真气迸发,血液霎时开始沸腾,一张脸涨的通红。
这黑龙所带的神力第二次超出白马醉的想象。
白马醉曾经和兄长在雁门关外斩过龙,那是一条受契丹蛊惑前来破关的妖龙。斩那妖龙虽然是兄妹两人联手,兄长白马去的功力亦要比她深厚许多,但最后的致命一击却是由她送出。
那时的白马醉才十五六岁,功力远不及现在。只是杀那妖龙时,白马醉并没有感觉多么吃力,甚至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如今面对这六爪黑龙,功力已是那时两倍有余的白马醉心生出渺小之感。别说是斩龙了,就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只有竭力而逃。
白马醉躺在马背上,咬牙看着在枪尖上奔涌的流水,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也不知是怒,是惧,还是惊。
若是只凭自身功力来说,白马醉不说远胜小色女,至少胜过小色女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这条半路杀出来的六爪黑龙,绝非凡人所能敌。
白马醉试着接过一爪,结果却是被震飞上百丈,几乎要被震的吐出血来。在与这黑龙的纠缠中,若是闪避不及被抓住了,只怕当场就得丧命。
白马醉奋力一挥枪,将挑起的流水甩向一边。
她本可以甩向身后追来的黑龙,但她没有这么做。
白马醉见这黑龙能像人一样发出神力,已然料定这来历不明的黑龙是通灵的神物。同时也料想,这黑龙虽然表面上怒气冲天,但并没有真的怒火中烧。
就像她没有杀小色女之心,看上去却非的杀了小色女一样。
白马醉不想将黑龙的怒火彻底点燃。若是点燃,只怕是连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可惜的是白马醉这么做,没有点燃黑龙的怒火,也没有搏来黑龙的好感。
黑龙一张大口,将即将哗然落下的河水一口全部吸入,连长河里的水亦被吸入不少;在吼一声,被吸入的河水从黑龙口中化作一道十余丈的水柱喷向白马醉。
已感受到黑龙有通天之力的白马醉,不敢硬接。这要是硬接,只怕就不是被震飞那么简单了。
白马醉纵马往前奔出。那从六爪黑龙嘴里喷出来的巨大水柱犹如一条水龙,竟比白马还要快上几分。已愈来愈近。
白马醉只觉得身后有千军万马奔至。通红的脸变成了一块铁,青中带白。
她不想激怒黑龙,欲逃离奔去,奈何黑龙却不肯放过她。
心中那杂陈的五味,不知不觉变成了感慨。
苍天啊,如此神物,为何不用来守护山河,却要用来为虎作伥?
难道我白马醉,没有死在沙场上,却要死在一个为非作歹的妖女手里吗?
我是并州王白马的女儿,我的兄长还不分日夜的驻守在雁门关上,我怎能死在这妖女手里?
就算要死,我白马醉也要死在雁门关外!那才是并州白马应有的死法,那才是并州儿女应有的死法啊!
……
感慨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悲愤与无奈。无奈中藏着深深的不甘。
不甘的让白马醉双目发红,几乎要仰天长啸出声。
也幸好白马醉没有因为不甘而失去理智,她看见了伫立在长河右侧山丘上东周王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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