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马稻把最后一捆花生从架子车上搬运下来的时候,伸出胳膊擦拭下额头的汗,看着面前堆放齐整的两大垛花生,露出了疲惫的笑容。多日来的紧张忙碌,也在最后一捆花生卸下车后,脸上展现出从未有过的自豪表情。像是做出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至此,秋收花生工作已经全部完成,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摘花生或者是摔花生。

摘花生的过程所耗时间过长,需要有耐心。摘出来的花生干净,不用二次去处理花生里面携带的沙子与泥块。急性子的人一般不会这样选择。摘了半天,一捆花生才摘完,相对来说工作效率太低了。

一般情况下农人们都喜欢摔花生,速度快,但弊端就是摔过后还要去处理花生堆里面携带的叶子,石子,沙子之类的东西。说起摔花生,不得不去说下摔花生的工具。基本上工具选用的是千奇百样,只要是能让花生快速的从花生秧上脱离下来,什么便携工具都会用上。一般情况下用的最多的就是:面前摆放一个碗口粗的树干,拿着花生秧在上面摔,或者是把凳子扣在地上,借助于凳子上面的横梁,往上面摔,让花生与花生秧分开。摔打几下过后,花生便从花生秧上脱离下来,但这样做的另一弊端就是很灰尘很大,在摔的过程中,花生上面的土会随着用力摔而落在身上。往往半天下来,身上会蒙上一层土,头顶戴着的帽子上也会布满一层灰尘,脸上就更不用说了,像是抹上了一层黄色的遮瑕霜一样。还会附加一项就是胳膊在举起与放下之间,连续做出这样的动作后,晚上躺床上睡觉的时候,胳膊会特别的酸胀。

摔好的花生堆放在一起,过后再趁有风的天气,用木掀把花生抛在半空中,借助于风的威力把花生堆里面的叶子吹走。干净的花生就落在地上。另外较重的石子,沙子之类的也被扬到一边,最后便于花生与石子的分离。摔花生效率高,时间快。但是后期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一般情况下都是种植少的就选择摘花生,种植多的选择摔花生,当然这也是因人而异,不是说所有人都这样做。

从摔完花生到把花生处理干净,又需要几天时间。实则算下来根本就没有休息的时候,只不过是把劳动的地方从地里转换到家门前。

从日出到日落。

最后装袋的花生留一部分打油,再留一部分来年种植的种子。剩余的全卖出去。

另外花生秧也是宝,冬天可以当引火柴,但是对于马稻来说,花生秧子刚好成为山羊过冬的主要草料。那是一点都浪费不得。

此时的马稻站在花生垛前,眼神柔和的看着硕果累累的花生垛,想着马上可以变现的钱,所有的辛苦与流汗也觉得值得。身上的疲惫也顿时消失的无影踪。

正当马稻望着两垛花生想的出神的时候,国芳这时候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车筐里还放着一大坨猪肉。车子后面还捆绑着一箱牛奶和一件火腿肠。

“吆,这是看着自己的金山银山做发财梦吧”国芳打趣的说着。

马稻回过头来看着国芳,笑了笑。

“今个怎么有空回来了”

“可不嘛?回来给你改善改善生活,忙了十多天了,今天给你露一手,做个红烧肉怎么样”国芳开心的拎起车筐里的一坨肉说着。

“你看看你,回来就回来,买肉干嘛呢,我又不嘴馋,拿回去给你婆婆他们吃,一天到晚的接济你们,帮助你们,你得到好处了却往我这里送,这人家看到了会说你说我的”马稻激动的说着。

“闺女给娘带东西,天经地义,谁说啊,谁说谁就是没有这样做,一天天的在乎那么多干嘛,过好自己的就行,再说我不是没良心的主,但凡是改善生活,从来没有把我婆婆给忘了,你放心,不会亏待我婆婆的,倒是你这里,隔三差五的回来,每次都是急急忙忙的,这不是我家里的花生也都收拾好了,闲下来几天,一来买点肉给你改善一下生活,二来回来帮忙摔花生,过几天又要掰玉米,我又要几天回不来了。所以今天回来给你浅浅的露一手,怎么样?”国芳嬉皮笑脸的说着。

马稻听了国芳这样的长篇大论后,并没有感到欢喜。沉默着不说话。还在想着国芳拿着肉回来的举动有点不妥。

“唉,你就当我嘴馋了,回来找你这个饭搭子一起分享,行吗?”说完后,径自的推着自行车进院了。

马稻看了看,再没有说什么,回转过头来,搬过来一个粗树棍,摆放在花生垛旁边,把草帽戴好后,再搬过来一把凳子,开始摔起了花生。“咔,咔”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摔花生的工作也拉开了序幕,举起胳膊用力的往树棍上面摔去,画面看着有些许暴力,这也是沿袭了最古老的干活方式。让一个个白白的花生不情不愿的离开花生秧,花生与树棍的撞击下,跌落在地上。一场人为的果断干涉,看出了花生与花生秧的不情不愿。在阳光的照射下,那荡起的一阵阵灰尘将面前朦胧化,将一个个洁白的花生笼罩其中,像是在一个闪光灯照射的悲情舞台上,演绎着一场生死诀别。花生与花生秧分开的那一刻,真的是被迫无奈,默默的随着“咔,咔”的节奏在旋转掉落。“哐啷”的一声清脆,花生聚集在一起,花生秧被轻飘飘的丢在了另外一边。

没过多久,院子里飘过来一阵浓浓的肉香味,马稻忍不住的抿了一下嘴巴,深呼吸一口,接着继续拿着一把花生秧往树棍上面狠狠的摔去。

闲云流散,孤鸟长鸣,秋的到来让这个山村在不知不觉中变了样,多了繁忙的画面,但是秋的底色也在悄然更变。不再是以一种郁郁葱葱的绿展示,而是用一种微变的黄来呈现,当然绿色也会适当的做个点缀。

门前的几棵大杨树,总是被风左右着,一阵风吹来,无数片落叶含恨的从树上纷纷落下,它们好似还没有做好告别的准备,就这样落在田间地头,或者随着门前的河流四处飘零。落叶的最好的宿命应该是跌落在树根的周围,化作春泥成为最好的结局,至少是完成了一种使命后的默默陪伴,但最坏的就是被风吹往远方,那棵威严耸立的大杨树成为了梦里寻觅的地方。

风也是落叶的指挥官,一声令下,树叶要听话服从。无数次的指令下达后,大杨树上仅存的树叶看上去格外的突兀,在风中瑟瑟发抖着,生怕下一个传达的名单里有自己。这时候树上的喜鹊窝特别的明显,喜鹊会不定时的站在窝边叽叽喳喳的叫着,过后又在天空中留下自己的靓影。

秋,用它的方式诉说着对夏的赞颂,好似没有夏的自愿离去,自己也不会这么潇洒的上场。

秋日的阳光也是格外的明媚,当它照在马稻身上的时候,马稻不再像夏日那般的躲避,而是头顶着阳光,认认真真的摔着花生,因为掉下来的花生在自己眼中就是真金白银。

当国芳喊着马稻准备吃饭的时候,马稻不得不停下来,把手中攥着的花生秧上残留的几颗花生摘下来后,这才缓慢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抖抖裤管里面夹着的沙土。把头顶的草帽取下来,顺势的抖一抖,上面的一层黄土便落在了地上。

走到院中,径自的走到水管处把脚放在那里直接冲洗,双手捧着水,往脸上冲洗了几下。这时候,国芳已经把饭菜端到了屋里。当马稻简单的洗一下后,走进屋里,重重的坐了下来。

“忙活半天,累坏了吧”国芳关切的问道。

“不累,比在地里干活舒服多了”马稻小声的说着。

“赶紧吃,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国芳说完后夹起一块五花肉放到了马稻的碗里。

“早就闻到香味了,不用尝就好吃”马稻说完后,拿起筷子便把那块肉放进了嘴里。瞬间皱起了眉头,微微闭着眼睛,嘴巴轻轻的嚼动着,缓慢的伸出左手,对着国芳竖起了大拇指。

“哎呀,这是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不会做的我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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