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叶锦州的声音让四周一静。

“你同意了?”邵秋实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挺容易。

叶锦州点头:“我同意了。”

金陵来的部曲也很惊讶:“郎君,你如何知道叶锦州定然会同意比试?”

“叶锦州此人看似淡泊,其实自视甚高。他投壶技艺出神入化,若是倾尽全力,可远胜于我。偏偏他屡屡示弱,最后一刻才反败为胜。也不肯多胜,那一箭,往前偏一点就是龙首,十八筹,可胜四筹,往后偏一点则为龙尾,十六筹,也可胜两筹。他却掷出倚杆,十五筹,堪堪只胜一筹。与我掷出角度一模一样,更是要告诉我,他险胜,他装的。所以他一定会同意,在那丫头说出以他头上金簪为彩头之后。”

“叶锦州此人沽名钓誉,不惜鸟入樊笼,就为了最后扭转乾坤,技惊四座,”部曲恍然点头,“小娘子一出口就要叶锦州头上金簪,的确是当面给了难堪,以叶锦州的狂妄必不肯善罢甘休。”

“叶锦州置之死地而后生,固然是想炫技,但又不仅仅是为了炫技。”

“不仅仅是为了炫技?”

“你也瞧见了,投壶开始前,齐云社多少赌客重注押他胜出。你猜之后见他筹数远逊于我,多少赌客转而偷偷押了我,”说到这里,少年的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商贾之道。”

部曲恍然大悟:“他若是倾尽全力,固然能自始至终地胜过郎君,但那些赌客只押他,即便是胜了也要赔付大笔赌金。先输后赢,总有意志不坚的转押郎君,他便赔不了那么多,甚至还可能赚一些。”

“聪明。”

部曲连忙拱手:“不及郎君。”

少年与部曲低语,旁人没听见,邵秋实如今是炼气境,别的没什么,就是较常人耳聪目明一些,两人又站得近,自然听了一耳朵,不由得打量了那少年一眼。

这边,齐云社里的赌客们都巴巴地盯着叶锦州,谁都没想到他这样轻易就同意了邵秋实的约战。

脑袋大脖子粗的赌客更是满面羞愤,双目含泪,肥躯剧震,比被人骂了“汝母婢也”还要悲痛:“一个黄毛丫头,一个坑蒙拐子,乱棍打出去便是,叶郎君何须搭理?”

“齐云社开门迎客,自然入门都是客,”叶锦州看向邵秋实,“既是比试,自然需要彩头。我的彩头是头上金簪,小娘子打算以何为彩头?”

这话顿时把邵秋实问到了,她现在身上一个铜钱都没有,连她自己都不属于自己,属于傅府,一时间还真拿不出彩头来。邵秋实心念斗转,有心把拐子李拿来当彩头,他虽然风评不佳,到底是良籍。

就在邵秋实将目光落在拐子李身上时,叶锦州出声:“小娘子拿不出什么也不妨事,若是输了,我赠小娘子一个表字,思远,如何?”

“思远?”

“取敏而多思,宁静致远之意。”

女子十五及笄,不便直呼其名,另取别称为字,以表其德。

邵秋实才八岁,虽然现在就取表字太早,但思远这表字不错,倒把傅仲达起的从良的破名字比到尘埃里。邵秋实也的确拿不出别的彩头,当即同意:“好,我若是输了,就以思远为字。”

脑袋大脖子粗的赌客听得又是双目含泪,肥躯剧震:“小丫头胡搅蛮缠蛮横无理,叶郎君还赠她寓意如此之好的表字,以德报怨,心胸开阔至极,开阔至极。”

围观者纷纷赞颂起叶锦州的豁达。

“郎君,”部曲却不太相信,指望少年解惑,“思远真是说敏而多思,宁静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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