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进城前去码头那里看了一通,就几条小舢板,运了些粮食要去太原,经贼兵这么一闹,再加上北方今年收成依旧不太好,太原粮价狠涨了一钱多,这些粮食运过去就是三成的暴利,这些小商贩闻着商机便来了,由此可见这个码头实是块宝地,以后北方的生意无论烟草,粮食,茶叶,丝绸布匹我们都能大口吃进,大量倾销,从此日进斗金不在话下。”范永斗谈论起本行格外的精神抖擞。

“这就是所谓的垄断吧,别人要用码头,我们就可以涨费用,抬高他们的成本,打压竞争对手。”王朴也对日进斗金憧憬不已。

“将军不愧是用兵如神,一语道破天机也,哈哈哈。”两人心意相通,相视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不过,小生以为居安思危,方可避不测,这码头是一块大肥肉,本该是当地豪绅的禁脔,被咱们抢过来,人家难免眼红,会不会跳出来搅局,坏我们的好事。”范永斗皱着眉头说道。

“那依你该如何。”王朴问道。

“攻其要害,分而制之,当地豪绅之中,有钱的多有势的少,有钱无势必不敢与我等作对,我们只要安抚住那些有势的便可,其中以县令陈士良为最要害之人物,只是此人官声不坏,找不到把柄。不知能否用钱买通。”

“不用那么麻烦,陈士良如果足够聪明,就不敢为难我们,我要是走了,贼兵就会打过来。稍有不慎把县城丢了,他的命就没了。”王朴得意洋洋的说道。

“将军的意思是贼军还没有剿灭干净,对对,这样一来不止是县令大人,县城里所有人都不敢乱来,将军这支大明精锐镇守该地,他们才能睡得安稳,要是把将军赶走,那以后就可能有钱也没命花了。”养寇自重这种事以前只在书里听过,今日真的见到了,范永斗不免激动万分。

王朴在心里暗暗吐槽:就崇祯那种不把百姓逼死就誓不罢休的治国方法,这贼兵永远也别想剿干净,而且以后只会越演越烈,贼势滔天,白骨露野,再过十年以后北方会成为人间地狱,当地百姓若要活命就必须紧紧抱住王朴大腿,绝不敢跟他玩什么幺蛾子,他就是庇护当地百姓的守护神。

就在王朴和范永斗两人一边加紧修复被贼军毁坏的码头设施,一边等宋扬那艘海船,望眼欲穿时。北方太原秦家出个大事,原来陈名夏听说王朴在平陆县一鼓荡平贼寇,便觉得报仇无望,心灰意冷,向秦坤安请辞,秦坤安实在想撮合这一对,一边拿好话留住陈,回头传消息给秦金玲,当晚更给了特许让秦金玲约情郎出来相会。

“陈郎,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难道奴家不值得你爱惜。”一见面,秦金玲就无比伤心的质问道。

“不,并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对不起王朴兄弟,他爱慕你,我不能横刀夺爱。”陈名夏想到王朴出征告捷后得意的嘴脸就恨得咬碎了牙。

“这说的什么话,那人,他与我有何相干,怎么又提那个人。”秦金玲捂面大哭,断肠泣血。

“怎么能说无关呢,他明明说你,你是有关的。”

“什么,他说了什么,那个,那个坏人要毁了我吗。”秦金玲怒目圆睁上前去揪着情郎的衣领,已是几近奔溃。

“你若想证明无关,倒也不难。只要……。”陈名夏故意卖个关子。

“只要怎样。”秦金玲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只要去信御史告发他,说他品行不端,曾欲对你不轨。”陈名夏觉得此举未必能整死王朴,但只要能令其声名狼藉,间接就能洗白自己的污点,人们不会相信一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会有本事打败自己,必会以为这是作弊的结果。

“可是,可是这不是真的,我是清白的。”秦金玲直觉此事不妥,什么样的情郎居然会要她自毁清白。

“我知道你是清白的,只是要你与王朴决裂,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只要你告发他,他必定恨你入骨,从此就不会再来纠缠你我,我们便能安心在一起长相厮守。”

“是吗。”秦金玲有些不解,又有些心动,她还是不太放心,问道:“那我的名节怎么办,从此我哪里有脸去见人。”

“我们以后就到南方去了,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再说这件事从头到尾,我都一清二楚,怎会疑你,为了我,你受此委屈,我心里自然是明白的。你是个守身如玉的好姑娘,将来也会是个好娘子。”

“嗯,只要你不疑我就好。”秦金玲挂满泪珠的脸上羞涩一笑,听了情郎的这番肺腑之言,心里甜滋滋的。

从小长于深闺之中,不识生人的秦金玲以为这封告发信送出去的后果只是与王朴绝交,她本就十分痛恨这个表哥,故而没有过多犹豫,回房便写好交给陈名夏。但是此时王朴已经是一支募兵的节将,大明朝廷对待募兵一向十分慎重,因为这种军队战力强,又是只认钱的雇佣军,万一造反后果极为严重。

山西监察御史孙榆见这封信涉及一个募兵节将,立刻便五百里快马急递御史台,第二天就上了廷议,普通百姓都知道生不入公门,死不入地狱,更何况这封信捅了天,被承上了金銮殿,想太原秦家这种毫无根基的小门户焉能承受随之而来的风暴,廷议必涉及党争,而一旦涉及党争就很难善罢。

“臣左都督王威启奏,当时小儿王朴因过错被臣严惩,打昏厥了两次,在太原养伤两个月不能下榻,信中所言纯属污蔑。”左都督王威急了眼,急忙出列承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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